他写完这三字,搁斗笔,望向窗外,陆霖正挥舞着把笤帚,在庭院里玩得不亦乐乎,忽而“啪嗒”声,笤帚落地,屋外空无人,便是那孩子想到什有趣,忙不迭入竹去与晏琛说话。
陆桓城望着枝叶微颤青竹,轻轻慨叹,心中酸甜苦辣轮番过遍,也说不出究竟是何滋味。
惆怅,欣喜,失望,内疚……多少都有些,他辨不太清。但与从前痛彻心扉日子相比,如今这些苦楚……甚至可以算作甜。
环顾四周,苍玉轩已有家氛围。
他得以再次与晏琛共居,同抚养他们孩子。不相见,也不离别。
晏琛回来当天,父子俩迁居所。
陆桓城念着晏琛是初返人世,不舍得教他与笋儿分隔太远,便带着孩子从藕花小苑迁来竹庭。两个人洒扫居室,铺床挂帐,凡事亲力亲为,从晨曦忙活到日落,果真将这闲置已久书房装扮出几分小家模样。
西窗薄纱,绘墨竹三五枝。
窗下席小榻,茵褥与香枕皆是新晒,闻着味道喷香。
旁边案几上茶具洁净,不染尘埃,浅底茶盏四件,深口黑釉壶把,又添琉璃果盆与茶点小盘,另择几枝碎桂留幽香。
尘世静如水,日子不起波澜,页页地翻过。
陆桓城开始变得恋家。
他不再沉迷于早出晚归生活,手边大半事务都托付给管事,自己留在苍玉轩,成天陪陆霖念书,手把手地教他习字。偶尔陆霖读书累,去竹子里找晏琛撒娇,陆桓城就独自坐在案前,翻阅账本,拟书撰信,梳理些近日堆积公事。时而抬眼瞧瞧青竹,猜想父子两个会在里头说些什体己话。
目光不敢久驻,总是装作不经意样子,扫而过。
他太想贴近,又劝诫自己不能惊扰,这欲言又止情怯教小小陆霖也看出端倪。陆霖直以为木头爹爹与竹子爹爹该是很亲昵,可自从竹子爹爹醒来后,木头爹爹从没主动开口对他
黄檀衣橱开四层,层层叠满新衫。左半归陆霖,右半归晏琛,俱是自家铺子新制绫罗绸缎,色泽缭乱胜春花,绛红、鹅黄、青碧、云白……但凡陆家有染料都做几件。陆桓城自己外衫、帛带与发钗随手堆在侧柜里,对比之下煞是可怜。
木匣子里晏琛旧画重见天日,装裱后挂在墙上。从前晏琛不在,画中竹笋相依,画外骨肉分离,瞧见格外伤怀,如今画外竹笋也相依,便显出别样温馨来。
他们还在竹庭里搭方小池。
甘冽山泉经由竹筒引入,聚于院墙角落、苔藓滋生处,满满池碧波阴幽。往后再逢酷暑时节,府里闹起旱灾,可用瓜瓢舀水灌竹。
书房门上多块牌匾,陆桓城亲题“苍玉轩”三字,意为颂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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