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那扇红漆小圆门,还是那堵绿荫掩粉墙,但就在推门而入的一刹那,晏琛怔怔地立住了。
仿佛……隔了一辈子。
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来。
场景是相似的,而时空骤然错乱。炎炎盛夏,他竟在此刻感到遍体发寒,嘴唇和指尖霎时消去了血色,开始剧烈发颤。
他依稀看见五年前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正迎面赶来,轻轻撞上肩膀,与他擦肩而过,追着陆桓城的背影匆匆离去了。他心慌如擂鼓,想转头把自己喊住,告诉他不要去,前面根本没有什么收拾整齐的院子,陆桓城在骗他,等待他的只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,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。
他接过那枝小荷,荷尖雨露未干,一滴晶亮的水珠沿着粉白花瓣往下淌。
他出神地看着,表情忽而变得很温软。
莲池,旧居。
那是他怀着孩子时住过的地方,是他最熟悉的家。
他……可以回去了么?
一会儿,他们同时伸出没被陆霖搂住的那只手,在被褥外轻轻触碰到一起,十指交握。
四月廿七,陆霖过完了五岁生日。
再往后就是仲夏时节,蛙鸣蝉嘒,白昼转长。晏琛在竹外居留的时间也与这日头一样,愈发地长久且安稳了。
藤萝一瀑悬墙,绿帘蔓蔓。竹篁影止风静,浓幽翳翳。
晏琛坐在临窗小榻上给陆霖念故事,念着念着,陆霖歪头睡熟了,他就给孩子盖上一块小薄毯,自己靠着窗棂继续读书。纸页上碎影疏落,偶尔漏进一线日光,微微有些刺眼。
回来,不要去!
会死的!
就留在藕花小苑,把所有不敢说的秘密通通说清楚,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在这里。
不要
陆桓城道:“之前你的景况不好,灵息紊乱,我不敢让你住得离竹庭太远。现在你好多了,我仔细一想,还是回去住更妥当些。藕花小苑毕竟还有一间耳房,我们可以辟出来让笋儿自己睡,否则三个人一张床,天天在林子里做一对落魄的野鸳鸯,我看你都快不乐意了。”
他说到这里,忍不住笑了出来:“上回响动太大,还吵醒孩子了不是?”
晏琛不由轻咳几声,捧着小荷扭过了头去,看到身旁正在酣睡的小陆霖,耳根顿时烫得嫣红。
?
数日以后,他们迁回了藕花小苑。
榻边小案上摆着一只浅盘,滚了梅子七八粒、青杏三四颗,俱用冷泉浸过。
晏琛拣来吃了,酸津凉舌,能消一丝暑意。
陆桓城前些日子重新照管起了家里的生意,每天都要出去忙活一会儿,但他舍不下与晏琛共度的时光,往往不到落日就会归家。这天回来时,他手中握了一枝初绽的小荷,俯身递到晏琛面前。
“阿琛,我方才路过藕花小苑,发现菡萏都开了,你想不想搬回去住?”
晏琛微怔:“回去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