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玄的脑袋一歪,“哐”地磕翻了酒盏,佳酿倾注,在桌案上蔓延开一大片。
夏日午后,竹荫下熏风拂面。
藕花小苑静悄悄的,晏琛与阿玄一个坐地、一个伏桌,都歪头搭脑地打着盹,耳畔依稀传来小瀑从山石洒落的寂寥水声。
阿玄问:“竹子,生孩子疼吗?”
“疼啊,怎么会不疼……疼得我
猎物没了,食材尚在。
阿玄心情大好,趁着晏琛不注意,偷偷捞起一条最肥的去厨房蒸了,撒上葱姜蒜末,再浇上一层汤汁,出锅时满屋鲜香芬馥。他嫌光吃肉不够滋味,又拐道去自己床底下挖出了一坛美酒,抱回藕花小苑,在竹荫处支起一方小桌,佳酿配佳肴,大快朵颐。
晏琛不沾酒,便陪他一块儿吃鱼,才动了几筷子就被下了套。
阿玄指着那坛“千年忘忧”信口雌黄,说是他用霅川水与鲜梅子自行酿的,薄酒而已,百盏难醉。晏琛不疑有诈,接连七八盏灌下去,醉得头晕颈酥,面色酡红,眼前叠起了一层层发虚的重影,坐都坐不住了,浑身热汗地跌倒在桌旁,扶着一根翠竹不停喘气。
罪魁祸首阿玄则无精打采地伏在桌上,郁闷道:“竹子,你说……明明我们都是妖精,为什么你能生笋,我却生不出猫崽?”
戏。
谁知火候拿捏有误,不慎玩得过了,那老鼠被逼到穷途末路,直接跳了荷塘自尽。
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“噗通”,晏琛大惊,握着剪子与断枝转过头来,只见岸边荷花乱颤,池中水波粼粼。又见阿玄犹如一尊石雕蹲在荷塘边,心虚地仰望天空,努力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过。
晏琛微微皱眉:“阿玄,刚才怎么了?”
“没怎么。”阿玄扭头,面不改色道,“我踹下去一块石头。”
晏琛茫然地摇了摇头,打出一个酒嗝:“我不知道啊……我天生就是,嗝,就是能生笋的……”
“这太不公平了,我也想生啊!”
阿玄摸一摸肚子,幽怨长叹,低头往酒盏里噗噜噜地吹气泡:“只要怀了猫崽,桓康就不会成天当书呆子了,会每天都围着我转,陪我一起带孩子,还蒸鱼给我吃……竹子,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求个仙方?”
“唔,是该求个仙方,最好求个能生女儿的……”
晏琛醉得稀里糊涂,半天才迟钝地点点头:“笋儿整天跟我讨妹妹,我要是再生一个男孩儿,他就该哭了……”
荷叶浮动,似有什么活物在水里扑腾。
晏琛总觉得不对,面露迟疑:“……是吗?”
“是啊!”
阿玄睁着眼睛说瞎话,笑容灿烂地向晏琛点头,余光看见那老鼠狼狈游到对岸,哗啦挣出水面,拖着一截湿淋淋的小尾巴,沿着小苑墙根一溜烟儿窜不见了。
老鼠销声匿迹,而莲叶间碧波徐徐,十几尾红白锦鲤正穿行如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