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胸口堵得难过极,有生以来从未学过大哭大叫,而此时身在这摇摇摆摆小舟上,更是连挥刀乱砍都做不到,那些痛苦好似,bao虐洪水,盘旋在她浅浅胸口里,竟是无从倾吐,所幸她自小心志坚定,即便这样,倒没想从船上跳下去,泡成条浮尸。
周翡突然开口道:“老伯,你有酒吗?”
老和尚答道:“酒乃八戒之,老衲倒不曾预备,船篷上挂着个水壶,里头煮些水,姑娘若不嫌弃,可自取饮用。”
周翡便伸长胳膊,摘下船篷上酒水壶,凑在鼻尖闻闻,闻到水壶里有股清凉草药味,她懒得去想里头有些什,也不在意陌生人给东西入不入得口,便直接灌半瓶下去,发涩苦味顺着喉咙下去,直流入她胸口,药味冲得周翡直皱眉,头晕症状却似乎缓解不少,人也终于清醒点。
老和尚看她眼,见她眼珠终于会转,便同她说道:“咱们已经出永州城,再往前走,便彻底离开这方地界啦,你想好自己要去何处吗?”
李晟李妍,有杨瑾吴楚楚,她要看着谢允,防着他溜走,要在百忙之中匀出时间捉弄杨瑾,要保护吴楚楚,要和李晟吵架,还要看着李妍不让她闯祸,整天被吵得个头变成两个大,忙得要命。
而今,她在千山万水中,独自站在叶扁舟之上,忽然觉得天地无穷大,两岸静得连猿声都没有,是这样凄清寂寞。
周翡手上有刀,心里装着练不完功夫,连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片刻光景,都忙碌得很,她从来不会没事做,有时候觉得整个人世都很吵、很麻烦,可是忽然之间,她心里繁忙楼阁倾颓半,砸出片旷野荒原似废墟,她茫然四顾,有生以来第次尝到孤独滋味。
老和尚却不看她,依旧不紧不慢地划水,问道:“姑娘要往何处去,老衲送你程。”
要往哪里去呢?
周翡交代过杨瑾,要和他们在永州城外碰头,本该往回走,可是
周翡说不出。
老和尚见她不答,便不再追问。小船顺着时宽时窄江流往前走,他操着沙哑嗓音,悠然地哼起渔歌来。周翡晕得有点站不住,不知是凝露后遗症还是她天生晕船,便顺着落帘子船篷颓然坐在船板上。
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往什地方去,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。
人生中,好似总有那种时候,觉得自己过去若干年都活到狗肚子里,瞬间便被打回原型。
周翡突然觉得,过去那些日子,她从北往南,遇见无数人与无数事,都如浮光掠影场梦,如今夜幕之下,她大梦方醒,独当面魄力和千里纵横勇气都是她臆想,她浑浑噩噩,还是那个被关在四十八寨山门里小女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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