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没有。
长庚再次醒过来时候,发现自己被个人用大氅裹在怀里抱着走。
他记得那个人襟口雪白,怀里有股悠远清苦药味,见他醒,什也没问,只是掏出个酒壶,给他口酒喝。
不知道那是什酒,后来长庚再没有尝过,只记得关外烧刀子都没有那样烈,好像团火,顺着他喉咙滚下去,口就点着他全身血。
那个人就是十六。
沈先生沉默会,低声道:“首先你得让他不恨你——你点也不担心吗?”
沈十六笑笑,提长袍下摆推门进屋。
他脸混账地说道:“恨人多。”
这宿,夜河流灯,魂归故里。
不到五更天,长庚就身燥热地醒过来,后脊黏着层薄汗,亵裤上也是湿漉漉。
吧,鬼月里不要深更半夜地在外面乱晃。”
长庚听才想起来,原来这天正是七月十五。
他顺着角门走回自己家,跨进家门瞬间,突然觉得沈十六吹那段埙有点耳熟,虽然跑调跑得南辕北辙,但仔细回味,依稀有民间哭坟丧葬时《送西》调子。
“应景吗?”长庚默默地想道。
沈十六送走长庚,低头好找半晌,这才勉强看见门槛轮廓,小心地迈过去关好门。
梦太清晰,梦里十六
每个少年临到长成时,都会经历这惊慌失措遭——哪怕事先有人引导。
可长庚却既没有惊慌,也毫不失措,他反应寡淡,只是在床上呆坐片刻,就起身随意地收拾番,脸上带点不易察觉厌恶,他出门打桶凉水,将骨肉初成身体从头到脚擦洗遍,取下枕边叠得整整齐齐衣服换好,把隔夜茶饮而尽,照常开始天功课。
长庚不知道别人是怎样。
但他其实并没有做什春梦,他梦见是场能将人冻进棺材关外大雪。
那天风像起白毛样,无情地汹涌而过,伤口里血还没有流出来,已经先凝成冰渣,群狼怒吼由远及近,失灵嗅觉却闻不出血腥味,吸气就会呛进口带着咸甜彻骨寒气,长庚四肢僵硬,肺腑如焚,还以为自己会在大雪地里尸骨无存。
等在院里沈先生面无表情地伸手托住他胳膊肘,引着他往屋里走去。
沈先生:“最好玄铁打铁腕扣,里面三把袖中丝是秋天林大师亲手打,自大师死后便成绝版……残次品哈?”
十六不接话。
沈先生:“行,别跟装聋作哑——你真想把他当儿子养吗?”
“当然是真,喜欢这孩子,仁义,”十六终于出声,“那位大概也是这个意思——要是将来真能把这孩子过继给,那些人也就都放心,他自己日子也能好过很多,不也两全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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