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易鼻梁高挺,不说笑时候,侧脸近乎是森然冷淡,他眼皮微微颤,忽然出声道:“自老侯爷去后,玄铁营功高震主,为上所忌,加上朝中佞臣媚上者横行……”
直没吭声十六忽然开口打断他:“沈易。”
灶边两人起望向他,十六正盯着门框上个小小蛛网。
十六喝酒不上脸,脸色越喝越白,点情绪都收进眼睛里,看不分明。
他低声道:“别胡说八道。”
挣扎,骂骂咧咧地用皂角洗干净手,跑进厨房,蒸上糕点,开始收拾十六扔下烂摊子。
长庚便将自己早临帖拿出来,张张地给沈先生看,沈易看完点评完,长庚就将那页纸塞进灶台里,帮着生火。
“字写得挺长进,最近下不少功夫,”沈先生道,“看你临是安定侯顾昀长亭帖?”
长庚:“嗯。”
正在旁边游手好闲十六闻言,蓦地扭过头来,脸上闪过异色。
沈氏兄弟平时非常没大没小,做兄弟不敬兄长,兄长也把兄弟宠得没有人样,天天从早吵到晚,可感情是很好。
长庚从未听见十六用这种生硬口气说过话。
他生性敏感,不明就里,
沈先生没抬头:“安定侯十五领兵,战成名,十七挂帅,奉命西征,途经西凉城外,见古人遗迹,有感于前朝风物依旧、而江山已百年,提笔手书《长亭赋》,本来是写过就算,不料被身边马屁精们偷偷留下,刻在石碑上——要说起来,顾昀字是当代鸿儒陌森先生手调教出来,确有可取之处,只是写长亭帖时候,他年纪尚幼,又是少年得志,未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,不到火候。你既然练字,放着那多古帖不临,为什要临今人帖子?”
长庚将临满字纸卷卷,毫不吝惜地塞进灶台里:“听人讲过,玄鹰、玄甲、玄骑三大玄铁营,在老侯爷手中荡平北蛮十八部落,后来传到小侯爷麾下,又使西域悍匪俯首——也不是喜欢他字,就是想知道,握着三大玄铁营那只手留下手书是个什样。”
沈先生手里勺子无意识地在锅里搅着,目光却似乎已经飘远,好会,才缓缓地说道:“安定侯姓顾名昀,字子熹,是先帝长公主与老侯爷独子,自幼父母早逝,被今上所怜,养在宫里,又特赐袭爵,本是个天生富贵闲人,却非要去西域吃沙子,英雄不英雄,是不知道,恐怕脑子不太好。”
沈先生身洗得发白旧长衫,衣角上还沾着钢甲油污,脖子上挂着块倒霉围裙——这两兄弟起凑合着过,家里也没个女人,个比个不像话,那围裙不晓得是不是拿回来就没洗过,早看不见底色,裹在身上不伦不类。
唯有那张脸轮廓分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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