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时候就是觉得没意思,”沈易道,“忒没意思,几回生死挣命,挣出个人模狗样来,回家掀开门帘,等着你还是那套,除非断绝六亲,逐出家门,否则永远都得被那些盘根错节关系摆布……唉,就随口抱怨,你也别往心里去,这都不是大事,跟你们家事比起来,家那真是点鸡毛蒜皮。”
顾昀笑道:“都是闲愁。”
“可不是,”沈易自嘲笑道,“你看见钟老将军上折子吗?里面除军情,还详奏江北灾民形状之凄凉,这还是夏天,说话就入秋,倘若再不能将人安顿下来,不知怎过……朝不保夕,也就是们这些尸位素餐,还在为自
个寻常武夫,趣味各有高低不同,互相开起玩笑来荤素不忌,私下里常有些上不得台面荤话——有些原本正常,被他们编排,也能引来无数猥琐联想。
顾昀:“你怎那下流?”
沈易先是愣,仔细回味下方才自己最后句无心话,反应过来,确信顾昀此人已经没治,吼道:“你才下流!”
长庚本来在门口和王伯说话,听见里面咆哮,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又嚷嚷起来沈将军,嘱咐道:“上回宫里送来枇杷膏还有吗,会给沈将军拿碗来,怕他喊坏嗓子。”
顾昀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往旁边坐,捏着油纸包里小黄鱼吃,等沈易怒气渐消,他才忽然道:“行,季平,知道你心里烦,虽说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约,但你要不喜欢尽可以不娶,管是谁家女儿?沈家宗族再盘根错节,管得着玄铁营人?”
沈易呆片刻,神色沉郁下来:“不是怕,只是……”
顾昀点点头,自小起长大世家公子,彼此难处不必明说,也心知肚明。
“很小时候就听家里婶娘与祖母议论爹,说他如何不成器,文不成武不就,整天在钦天监里领闲差,跟帮僧僧道道鬼混。”沈易微微叹口气,“父辈三人,大伯脚有残疾,仕途难行,爹又是那个不着调不爱钻营性子,那些年全靠三叔人独撑……那年辞去翰林入灵枢院,祖父知道险些厥过去,想将逐出家门,是爹跟三叔顶着不孝罪名护着,当时家法都请出来,祖父时失手,三叔为护着,挨鞭子,他平日里周旋于众人之间,本就殚精竭虑气力不继,当场被祖父打出口血来,从那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,不到三十五,人就没——那时候毅然离京,跟你从军,也是为这个。”
为愧疚,为不用回家看人脸色……也为自己挣出把功名来给眼高于顶家族看看。
钟鸣鼎食之家,外人看来多少锦衣玉食羡煞人,谁身在其中谁知道里头诸多无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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