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连翊“嗯”声,自床上坐起来。
那声“北渊”,于葵听得真真,心里忐忑,不敢言声,只在旁边默默地侍立着。
赫连翊便突然待不住,也许是梦里那种悲怆悸动太过真实,叫他更迫切地想念看得见摸得着景七,便起身道:“更衣,孤要出宫。”
于葵怔,试探地道:“殿下……才刚过四更。”
赫连翊顿顿,仍是道:“孤要出宫。”
疑心哪!
这来,那本来不大坚定,还颇有些度过眼下难关后,便混是心,就全散尽,景七终于不再摇摆,他想远远地离开个冰冷彻骨是非之地,等大庆危机尘埃落定,西北狼烟扫除空,那便是死,也要死在京城之外,再不回望月河畔伤心场。
可叹白无常徘徊阴间千百年,见惯红尘魂魄飘摇而过,却仍是不明白——人心最可怕处,无外乎“无中生有,以己度人”几个字,赫连翊和景北渊,个多疑个多心,真真假假间,恐怕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。痴心那个自顾自地痴心,疑心那个,也自顾自地疑心。
前世负,今生负。便是那三生石畔苦等三百年景北渊,旷世情痴颗心冷下来,也不过剩地七上八下、百般揣摩灰。
性之所致,哪来七生缘定?不过不知道是哪遭结下因果,忽悠应,纠缠几百年,各还各债,好叫那些个悟性不够痴心鬼神妄加揣度。
于葵无法,只得伺候着他更衣,谁知才将赫连翊腰带系好,寝殿外边传来阵急促脚步声。
“太子殿下,八百里加急!”
千里之外,整个西北天空,都已经教战火燃起来。
那夜星月隐于云后,空压得极低,隐隐有风雷闪动,些日子直都好像憋着场大雨似,然而几日过去,却仍旧是闷热,不见雨星,晚上阴沉宿,打几个雷,第二白定然来阵风,再将那云彩吹走。
四周群山环绕,不知其止其终。大庆官兵已经和瓦格剌族人在此对峙大半个月,离京时斗气早已再衰三竭,
赫连翊每夜必要忙到三更半夜,才能合眼会儿,宿恍惚间,竟梦见景七。
那人于他梦中仍是那身广袖翩然青色长袍,长发未束如少年时,就那在不远不近地方对他微微笑着。他走上前步,那人便退后步,追得紧,便被风吹起来似急速后退。
赫连翊急,忽然明白何为咫尺天涯,好似触手可及,又永远无法抵达,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带着那副轻描淡写、若有若无笑意飘然远去,心中大恸,忍不住大声声:“北渊!”
随即脚下空,如堕深渊,才自午夜醒转。赫连翊伸手摸摸自己眼角,竟惊觉湿意。
守夜于葵正偷偷打盹,被他惊醒,忙过来道:“太子殿下被梦魇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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