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说:这段时间,老在想,这命运到底怎给们安排故事?
阿母说:阿爸你不打嗝?
爷爷不接阿母话,继续念叨:实在没有道理啊,他不让下海,也不让扎根;他不让绝望,也不让有希望;他让以为好起来,最终却坏到底。然后最过分是,还想把他故事再翻过来,他就要让走。
阿母说:那你留下来和他吵架啊,你别走啊。
爷爷咧开嘴笑:找不着他啊。说完,自己笑得快喘不过气。
爷爷就在厅堂里躺两天。阿母觉得,是爷爷真心不想活,才走得快。
因为爷爷是几代单传,实在没有堂亲,只有奶奶、阿母、和阿妹轮流守着。
刚好隔三座房子那户人家老人也躺在厅堂里。那家门直开着,房子外面热热闹闹地摆七八张桌子,桌子上摆好茶点和茶,亲人们喝茶、聊天、打牌、喝酒,以各种方式消磨着时间,轮流值班。
奶奶特意把家门关上,但是声音还是跟着海风,这阵阵送过来。
爷爷听着声音,就哭。哭会儿后又像睡着。睡醒,听到那些声音又哭。几次张张口想说什,但是嗝马上又从他胸口涌出来,堵住他嘴。
玩不明白。
那几天啊,天格外冷。冷冷潮气从四面八方摸索着过来。
随阿母守在厅堂里,看着爷爷,总觉得爷爷不是躺在水汽里,而是躺在他自己记忆里。
他腿动不,手动不,尿管不住,屎管不住。但他躺在厅堂里,还在习惯性乐呵呵地笑。
问:爷爷啊,你在笑什?
阿
们那时候,爷爷辈人般走得早,五六岁就会认识自己家死亡。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,这种自己家死亡,都是突然间从生活中剐去块肉,那伤口,就打开着,风吹过都会疼,还不能盖,盖着会发脓,所以就开着,等着肉慢慢地长,慢慢地愈合。你们这年纪,开始知道死亡,大都是别人家,自家没死过人,就和没上过课样。
记得,爷爷是凌晨五六点走。当时轮到阿母和守着爷爷。阿母正趴在爷爷床头边,而则窝在阿母脚边睡着。
爷爷轻轻地摇醒阿母。
女儿啊——爷爷突然不打嗝。
阿母醒,看到自己阿爸正咧着嘴对她笑。
爷爷乐呵呵地笑:在想——嗝——你太爷爷见到——嗝——会说什,在想,有没有比——嗝——你太爷爷活得——嗝——好?
问:爷爷啊,你对太爷爷会说什啊?
爷爷哭:会——嗝——说,活得还不赖吧。
也哭:那爷爷咱就继续活下去啊。
爷爷乐呵呵地笑:不不,搞不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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