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婆带着两个孩子——桑尼和弗雷德——到街上去,没有他允许,就无论如何也不准他们回家。她必须守在公寓门口。他和法努奇有些私事要讨论,不能被打扰。他看见妻子脸上惧意,很生气,平静地说:“你以为你嫁个傻瓜吗?”妻子没有回答,不回答是因为她害怕,但此刻害怕不是法努奇,而是自己丈夫。他就在她眼前发生变化,每个小时都有所不同,变成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男人。他向来安静,沉默寡言,但总是很斯文,通情达理,就西西里年轻男子而言非同寻常。妻子见到是他在褪去与世无争保护色,准备迎接自己命运。他起步很晚,已经二十六岁,但登场就技惊四座。
维托·柯里昂决定杀死法努奇。杀法努奇,他银行户头上就会多七百块。三百块是他必须付给黑手恐怖分子钱,还有忒西奥两百和克莱门扎两百。要是不杀法努奇,他就要让出这七百块现金。在他眼里,法努奇那条命值不七百块。他不会用七百块换取法努奇小命。就算法努奇需要七百块动手术救命,他也不会给他七百块让他找医生。他不欠法努奇人情债,他们没有血缘关系,他对法努奇也没有感情。那,凭什要给法努奇七百块呢?
接下来结论理所当然,既然法努奇想用武力夺走他七百块,那他为什不杀法努奇呢?地球没这个角色也照样转。
当然,还有些现实因素需要考虑。法努奇也许真有几个手握权柄朋友,会来为他寻仇。法努奇本人就很危险,不那容易杀,而且还有警察和电椅候着呢。可是,自从父亲遇害以后,维托·柯里昂本来就活在死刑判决之下。十二岁那年,他逃脱处刑人追杀,远涉重洋来到陌生土地,换个陌生名字。多年默默观察告诉他,他远比芸芸众生更聪明、更勇敢,只是缺少机会运用智慧和运气罢。
可是,在向命运迈出第步之前,他还是犹豫。他甚至把七百块单独叠成卷,揣进长裤口袋。不过,他把钱放进左边裤兜。右边裤兜是克莱门扎为抢劫丝绸卡车而交给他手枪。
法努奇准九点登门拜访。维托·柯里昂端出罐克莱门扎送他家酿葡萄酒。
法努奇把白色软呢帽挨着酒罐放在桌上。他松开领带,条宽边花纹领带,明艳图案掩盖住番茄汁污渍。这是个炎热夏夜,煤气灯火苗微弱,公寓里悄静无声。维托·柯里昂却浑身冰冷。为表示真诚,他先递上那卷钞票,仔细观察法努奇,法努奇张张点钱,接着拿出大号皮夹,把钱塞进去。法努奇喝着葡萄酒,说:“你还欠两百。”他两道浓眉下脸上毫无表情。
维托·柯里昂用冷静而通情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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