岛村想起去年岁末那面映着晨雪镜子,然后看看梳妆台那边,只见镜中依然清晰地浮现出冰冷纷纷扬扬大雪花,在敞开衣领揩拭着脖颈驹子周围,飘成条白线。
驹子肌肤像刚洗过样洁净。简直难以相信她为岛村句无意中话,竟产生这样误解。她这样反而显出种无法排除悲哀。
这场初雪,使得枫叶红褐色渐渐淡去,远方峰峦又变得鲜明起来。
披上层薄雪杉林,分外鲜明地株株耸立在雪地上,凌厉地伸向苍穹。
在雪中缫丝、织布,在雪水里漂洗,在雪地上晾晒,从纺纱到织布,切都在雪中进行。有雪始有绉纱,雪乃是绉纱之母也。古人在书上也曾这样记载过。
下头走在前面,简直像给人揭发罪行后被逮走样子。可是,在浴池里把身子暖和过来以后,她又怪可怜地闹腾起来,这时她毫无睡意。
第二天早晨,岛村被歌声吵醒。
他静静地听大半天。驹子在梳妆台前回头莞尔笑:“那是住梅花厅客人唱。昨晚宴会散后,他们就把找去。”
“是民谣会团体旅行者吧?”
“嗯。”
在估衣铺里,岛村也找到种雪国麻质绉纱,拿来做夏装。这是村妇们在漫长冬雪日子里用手工织成。由于从事舞蹈工作关系,他认识经营能乐①旧戏服店铺,拜托过他们:如有质地好绉纱,请随时拿给他看看。他喜欢这种绉纱,也用它来做贴身单衣。
①.种日本古典乐剧。
据说,从前到撤下厚厚雪帘、冰融雪化初春时分,绉纱就开始上市。三大城市②布庄老板也从老远赶来买绉纱,村里甚至为他们准备长住客栈。姑娘们用半年心血把绉纱织好,也是为这首次上市。远近村庄男男女女都聚拢到这儿来。这儿摆满杂耍场和杂货摊,就像镇上过节样,热闹异常。绉纱上都系有张记着纺织姑娘姓名和地址纸牌,根据成绩来评定等级。这也成为选媳妇依据。要不是从小开始学纺织,就是到十五六岁乃至二十四五岁也是织不出优质绉纱。人上岁数,织出来布面也失去光泽。也许姑娘们为挤进第流纺织女工行列而努力锻炼技能缘故吧,她们从旧历十月开始缫丝,到翌年二月中旬晾晒完毕,在这段冰封雪冻日子里,别无他事可做,所以
“下雪吗?”
“嗯。”驹子站起来,哗啦声把拉窗打开让他看。
“红叶也已经落尽。”
从嵌在窗框里灰色天空中,飘进来纷纷扬扬大雪花。不知为什,寂静得使人难以置信。岛村睡眠不足,茫然地望着虚空。
唱歌人敲着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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