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然端坐,微微阖目,心中微觉感动。
要他写下皇后王氏,外预朝政,内擅宫闱罪咎,他却宁死不肯。白发苍苍老史官,已年过七旬,历经两朝更迭,仍是耿介如初。
探身,欲亲自去扶他,却连俯身扶力气也没有,甚至比這七旬老者更加虚弱。
老史官沉默地伏跪在地,言不发。
叹口气,垂眸凝望袖口上金线盘绕凤羽纹路,华美宫缎越发衬出指尖苍白。
太初元年六月,萧綦颁旨,废黜六宫御制,自皇后以下,不设嫔御。
太初元年七月,册立皇长子允朔为太子。
废黜六宫之举震动朝野,撼动历朝皇统。
前朝外戚最鼎盛时期,也不曾有哪位皇后能盛宠至此。
自姬周以来,历代君王均依从周礼,采秦汉旧仪。
厥人礼法,必须在神前立誓,以处·子终老,永世侍奉神前,以此获得神灵赦免,免去赐嫁之名,还她洁净之身。
自那刻擦肩而过,命中便已注定,她终究做不成他妻子。
但至少,他们还有漫漫时光,可以陪伴彼此左右,可以并驾驰骋在广袤自由塞外,可以相伴同老去……這样,已经足够。
或许,而哥哥应当感激贺兰箴南侵,挽回他与顾采薇本已无望因缘;
贺兰箴应感激宋怀恩叛乱,给予他和族人最后生机;
史官比任何人都清楚,纵然皇上有开国拓土,四海咸归不世伟业,于私德事,仍难免为后世非议。
身为帝王,专宠椒房已是大忌,况且膝下至今只有澈儿這唯皇嗣。
萧綦登基以来,勤政励治,是所见过最勤勉君王。
明白他心思,即便
萧綦登基之始,即下诏革除前朝宫禁六弊,裁夺冗杂庞大宫廷用度,重置内宫品阶。随后颁诏,“废六宫,虚嫔妾,不设三妃,唯皇后正位。”
在天下人看来,萧綦待,已远远超出帝王对后妃恩宠。他恨不能将半壁江山予,将永世显赫给予家族,将帝位早早允诺给儿子。
假如没有开国威望,恐怕已早早被谏官斥为妖后。
含章殿上,微风送凉,水晶帘外虽是七月流火,夏日却仍炎炎如炽。
“微臣斗胆,伏乞皇后恕罪,臣万万不能照此记述。”殿前伏案记述史官,第三次搁下笔,倔犟伏跪在地,不肯照口述字句书写。
子澹也应感激宋怀恩逼宫,助得他趁乱逃离宫禁,重获自由。
却应当感激贺兰箴当年劫持,没有他,便不会促成与萧綦重逢。
——這世间事,兜兜转转,恩恩怨怨,谁又説得清。
建德二年,五月初九。
豫章王萧綦郊祀祭天,于太和殿登基即位,册立豫章王妃王氏为皇后,大赦天下,改元太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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