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脸贴在非明手背上,和着眼泪,湿而烫,非明好害怕那种过于强烈触感,害怕下秒梦就碎成午后阳光下泡影,“啪”声,无影无踪,连残片都没有,如她无数次醒过来,睁开眼睛,没有爸爸,没有妈妈,没有任何人。
为什不要?
非明只是习惯性地问出久藏于心中疑惑,这伴随她成长而从未停息追寻,其实她没有期待过答案。
可是她却听到妈妈在长久哭泣后回答。
“妈妈年轻时做过件错事,不,也许是这辈子做得最对件事……妈妈不是不要你,为要你,发过个毒誓。”
除夕前天,但凡可以出院病人都走,外边发病人估计也忍着,什都等到节后再说,护士们都在值班室讨论着春节怎过。医院里很安静,安静地像空旷山谷,风走,雨走,只留孤零零颗小树,静悄悄地掉下片叶子,没有人察觉。
非明就是这样棵小树。她闭着眼睛,想象自己还会在场春雪后抽枝发芽,她长啊长啊,越来越高,枝蘩叶茂,最后与繁育她那片森林相连,同样枝桠同样树叶,她也会开出样美丽花……她遗忘浓重消毒水气息,在片绿色馥郁中充满归宿感地恬然睡去。
后来,非明做个古怪梦,梦里有人在哭泣。她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这样哭声,但这哭泣声是熟悉,熟悉得仿佛天长地久存在,并且早于她记忆之前与生俱来。她努力想张望,先是看到个轮廓,然后是张脸,个因压抑在哭泣而颤抖剪影。
“孩子,孩子……”
“你是妈妈吗?”也许因为知道是在梦中,而非明又做过太多相似梦,所以她并没有太多震惊和意外,跟以前无数次样,妈妈又在梦境里找到她,唯不同是,这次妈妈脸特别清晰,清晰得像某个擦肩而过让她无比艳羡漂亮阿姨;妈妈眼泪也如此真实,她几乎要以为它们真打落在她挂着点滴手背。
“什叫做毒誓?”
“毒誓就是妈妈只要能生下你,只要你活着,就再也不能来看你。”
“否则呢?”
“否则妈妈就会不得
“你认得?你真认得?”
非明不知道“妈妈”为什眼泪流益发汹涌,她不是别人,是妈妈啊,非明当然认得她。
“妈妈,你不要哭,否则也会掉眼泪,掉眼泪,就醒。想你多陪会。”
妈妈声音在抑制不住痛哭中支离破碎,非明费很大劲才听出来她在遍又遍地追问:“非明,你恨不恨,你恨不恨妈妈……”
非明摇摇头,喃喃地说:“恨过分钟。想只是太想念你……妈妈,你为什不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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