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归于室中,分席落座之后,江虨望着胡润脸关切作倾听状,只是眼角皱纹频颤总显出几分幸灾乐祸意味。
胡润倒是无暇顾及江虨神态细微,他这几日都是寝食不安,丝毫没有功爵显贵或是庆贺新世乐趣。
早前广宗旧事之后,他被皇帝陛下派回江东,本以为这件事算是结,之后忙于庆典种种,再加上爵禄厚赏、光宗耀祖,更将这件事完全抛在脑后。
但人皆难免攀比心理,前几日军中袍泽聚会共贺,或会言及彼此所得赏物。这时候胡润才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个相当危险处境中,因为诸将所得犒物多为绢、锦之物
,江虨也有些意外,但还是起身相迎,让胡润入席并坐。
胡润乃是圣人门生,本身又军功卓著获封县公,如今更是官居六军都督府左都督,乃是宿卫洛都大将之,可谓位高权重。因是在场士流对他也不敢怠慢,俱都礼敬有加。
不过胡润虽然也是出身江州巨室,但家道度中落,本身更是成长于蛮部之中,追从圣人以来多为武用,与在场这些士流难免志趣有别,聊不到起去。而其人身份又让人不能忽略他,如此来,厅中原本那热络氛围便不复再。
于是渐渐,相会众人便都起身告辞,不再打扰江虨休息,只是约定来日再叙。江虨自然起身相送,可是待到送过众人之后,江虨却发现胡润仍然杵在他身后,丝毫没有要告辞意思。
这就不免让江虨有些好奇与不满,他与胡润虽然都是皇帝陛下肱骨心腹,但文武殊途,彼此之间也没有多深厚交情,最起码不至于在归都伊始便漏夜倾谈。更何况,他离洛多年,甫归之际正想念家人,此前友人太多而无暇与家人细述别情,眼下更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胡润身上。
江虨正待要开口送客,胡润却已经先步开口,那只独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江虨,专注眼神颇令江虨感觉心底发麻,便又听对方开口道:“居边经年,濮阳公面貌可是较之往年大有殊异,黑也瘦,想必戍远谋边不乏辛苦,饮食起居俱都难拟中国罢?”
江虨听到这话,更是愣,颇有几分警惕微微侧身于后,只觉得这个胡润态度实在怪异,彼此本非挚友,何必如此感性?
见江虨稍有回避之意,胡润老脸红,片刻后才稍有些忸怩抱拳道:“是唐突,还望濮阳公勿罪。只是某近来圣眷绕身,思来颇类濮阳公旧态,这才冒昧来访,希望能得濮阳公二惠教……”
江虨闻言后又是错愕,沉吟半晌忽又凑近胡润,向着洛阳太极宫方向指指,继而低语道:“胡将军也……”
胡润脸沉重点点头,只是还来不及开口,手腕已经被江虨把握住,态度更是反此前疏远:“入内细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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