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隽已经潜逃,就算灭慕容氏满门又如何?无论他做什,夜来永不能再回来……或许,琉璃那个丫头说得对:个男人没有保护好自己女人,却把怒火倾泻在那些弱者头上,确是种不算光荣行为。强者被激怒,应该拔刀向更强者;只有怯懦者才会寻求向更弱人泄愤。
那天晚上自己不知道是怎,居然丧失理智,做出这样疯狂行为,差点真让两百多口无辜人尸横就地。
“好险。幸亏有那个丫头和悦意出面,才没有真灭慕容氏啊……”他在斜阳里喃喃,“否则,夜来你也不会原谅吧?”
似乎感知到这边情绪微妙变化,佛堂里诵经声渐渐低下去,仿佛手上有千斤重担,主持法师空海敲着木鱼手越来越慢、越来越慢……最后人忽然往前倾,重重砸在地上,额头上顿时有行血长划而下。
“师父!师父!”小沙弥吓坏,连忙跑过去扶起空海大师,带着哭音,“快回去休息吧……白帅吩咐法事已经做完,您为何还在这里昼夜念经?”
直面九爷质问目光。
听到她回答,那个胖子忽然声不吭地转过头,夺门而出。
“九爷!九爷!你要去哪里?”她连忙抓起外套追上去,“外面冷……替你雇辆车——你伤口还没好,跑不得!”
“去找妹子!”清欢头也不回地大吼声,“无论死活都要找到!”
等她追下楼时候,外面八井坊里已经没有个人。只有条淅淅沥沥血迹,飞速地延展,消失在小巷尽头。傅寿怔怔地看着空无人街道,脸色苍白,忽然膝盖软,坐在门口,心绪复杂地掩住脸哭起来。
“魔在身侧,岂能安睡?”空海法师喃喃。
“魔?”小沙弥吓跳,“在哪里?”
“就在这里……在人心里。”空海大师目光吃力地逡巡着,最后落在远处佛堂里元帅身上,苦涩地笑,“你还小,不会感觉到。”
空海法师颤巍巍地扶着他肩膀站起,凝望着独坐白墨宸——那个杀伐决断军人坐在午后阳光里,垂下头,无声地抚摩着怀里那
夜来……夜来!
日头偏西时候,空气开始渐渐变暖,地霜痕消失得无影无踪。而墓园里风似乎依旧还是寒冷,瑟瑟地在飘飞经幔里吹拂,天地素净白。
远处有诵经声,绵密如水。
白墨宸坐在这个荒凉佛堂里,垂头听着远处传来诵经声,手指寸寸地抚摩过怀里青色瓷坛——那刻,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重新恢复平静。前几日,在目睹夜来之死后心里熊熊燃烧着愤怒火焰,在这诵经声里居然慢慢地平息。
哀莫大于心死,大概就是如此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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