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师感到今晚跟着三殿下出门是个很重大错误决定,但此时再撤显然已来不及,连三多半就是因他跟在后头收拾,行事才如此没有顾忌。
国师遥望着郡主周围那以白雾为形,将土地公公都给逼出来霸道结界,有点想骂娘。若放任世子去接近
亦无苦,活得就如她平日里呈在他们眼前那样自在无拘。
但她六岁丧父七岁丧母,这个“孤”字并非只烙在她头上供人知晓红玉郡主乃是忠烈之后,她是为国而“孤”,此种“少年而孤”乃是勋荣。这个“孤”字更深是烙在她自己心中,她自己知道无父无母是怎回事,懂得合家团聚年节时分,她却只能跪在宗庙中面对两尊牌位时心中委屈和荒凉。
她长到十六岁,并非无忧亦无虑,悲为何、痛为何、孤独为何,她其实都懂。而后她遇到蜻蛉,南冉古墓中蜻蛉为她而死时她十六未到,说大不大年纪,无法承受因己而起死亡,悔为何、愧为何、自苦为何,她其实也懂。
脉脉七夕,何等良宵,如此佳夜,她心中却片萧索,着实难以快乐起来。但所幸今夜是连三伴在她身旁。
她并没有思量过为何连三伴在她身旁于她是可幸之事,她只是感到,若非要有个人在今夜陪她块儿待着,那个人必得是连三,她才能有此刻平静。她也没有思量过这是为何。只是今夜,自她在春深院中睁眼见到他,她想,或许他也曾像往常那般待她严厉过、挑剔过、还戏谑过,但她说每句话,他都放在心上。今夜他没有拒绝过她,哪怕次,虽瞧着仍是副淡然模样,但他待她格外温柔。
静水深流白玉川旁,上有清月下有明灯,有色入目有声入耳,似乎身在人间至欢娱之地,但成玉全然没有这种感受,倒是在两支曲子后,被河川对岸乍然而起另场烟花吸引注意力,便趁着金三娘收拨来为他们倒酒空当,偷偷溜下楼。
连三没有拦她,直待她跑出小竹楼,他才抬起折扇随手拨,拨开半掩轩窗,扇子从左到右轻巧划,白玉川上陡生白雾。那雾并未升腾,紧贴着江面蔓延,很快便铺满江畔草地。
连三瞧着站在雾色中惊讶瞬成玉,看到她觉得好玩儿似伸腿踢踢萦绕在脚踝那些白雾,再看到她不以为意地在河边坐下来,他收回目光,端起桌上白瓷杯随意抿口。
眼看成玉在河畔落单,蹲在附近棵榉木上季世子立刻便要飞身而下,被同蹲在棵树上国师险险拦下。国师右手握住世子左臂,而世子未出鞘长剑横在国师颈侧。
世子目光极沉:“此处是青楼后院,时而便有浪荡子弟流连,带她个闺秀来青楼已是不该,任她人落单,更是大大不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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