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万有这种事。就驾这只渡船去找你。”
15
翠翠嗤笑。“凤滩茨滩不为凶,上面还有绕鸡笼;绕鸡笼也容易下,青浪滩浪如屋大。爷爷,你渡船也能下风滩茨滩青浪滩吗?那些地方水,你不说过全是像疯子,毫不讲道理?”
祖父说:“翠翠,到那时可真像疯子,还怕大水大浪?”
翠翠俨然极认真想下,就说:“爷爷,定不走。可是,你会不会走?你会不会被个人抓到别处去?”
翠还记着先前祖父说笑话。耳朵又不聋,祖父话说得极分明,个兄弟走马路,唱歌来打发这样晚上,算是怎回事?她似乎为等着这样歌声,沉默许久。
她在月光下坐阵,心里却当真愿意听个人来唱歌。久之,对溪除片草虫清音复奏以外别无所有。翠翠走回家里去,在房门边摸着那个芦管,拿出来在月光下自己吹着。觉吹得不好,又递给祖父要祖父吹。老船夫把那个芦管竖在嘴边,吹个长长曲子,翠翠心被吹柔软。
翠翠依傍祖父坐着,问祖父:
“爷爷,谁是第个做这个小管子人?”
“定是个最快乐人作,因为他分给人也是许多快乐;可又像是个最不快乐人作,因为他同时也可以引起人不快乐!”
祖父不作声,他想到不犯王法不怕官,只有被死亡抓走那类事情。
老船夫打量着自己被死亡抓走以后情形,痴痴看望天南角上颗星子,心想:“七月八月天上方有流星,人也会在七月八月死去吧?”又想起白日在河街上同大老谈话经过,想起中寨人陪嫁那座碾坊,想起二老,想起大堆事情,心中有点儿乱。
翠翠忽然说:“爷爷,你唱个歌给听听,好不好?”
祖父唱十个歌,翠翠傍在祖父身边,闭着眼睛听下去,等到祖父不作声时,翠翠自言自语说:“又摘把虎耳草。”
祖父所唱歌,原来便是那晚上听来歌。
“爷爷,你不快乐吗?生气吗?”
“不生你气。你在身边,很快乐。”
“万跑呢?”
“你不会离开爷爷。”
“万有这种事,爷爷你怎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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