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少安拿干毛巾把湿头发擦擦,就从“澡堂子”里退出来。
他现在才又发愁地想,他到什地方去找他弟弟。无论如何,今晚上就应该找到少平。
否则,明天人家就不让在这里住,他还得为自己住处熬煎。再说,这地方房费太贵,人家让住也不敢再住,只敢凑合这晚上。
他走到窗户前,两只手托在窗台上,焦虑地望着外面。天临近暮黑,远远近近亮起星星点点灯火。
他猛然记起田福军女儿晓霞。他听少平说过,她在黄原师专上学,他们之间也有来往。她或许能知道少平在什地方吧?
住晚上就得十八块?
如果原来知道贵得这惊人,那他宁愿在街上蹲夜也不来这里!
但现在他不好再退缩。人家“破例”让你住,你再不识抬举,那就不象话。
去他!男子汉大丈夫,不能说熊话,十八块就十八块!
少安于是很有气魄地解开外衣,从贴身衬衣口袋上取下别着领针,掏出两张硬铮铮“大团结”,递给开票姑娘。
对,找这个田晓霞去!
孙少安立刻调转身,把墙角黑人造革皮包提过去,压在被子底下,然后就匆匆地出房门。
他在街道上打问黄原师专去处,就直向北关那里走去——他忘记他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呢……
办完手续后,他根据发票上房号,上中楼第三层。
服务员把票据和他本人反复打量半天,才把他引到房间里。
少安进得房间来,惊讶住。哈呀,这阔房子啊?地上铺着栽绒毯,张双人软床,雪白被褥都有点晃眼;桌子上还搁架电视机……嘿,花这十八块钱也找得来!
他把黑人革皮包搁在墙角地毯上,新奇地又把这房间细细察看番。当他推开过道里个小门时,发现还有间小房——嘿,这是澡堂子嘛!还带厕所着哩!他立刻激动地走进去,把搪瓷澡盆水龙头拧下。突然,不知从什地方喷出股水,浇他头,也吓他跳。
他慢慢才弄明白,个带喷头软金属管头连着水龙头,头架在半墙上。哈呀,这澡堂子既可以躺到盆子里去洗,又能淋浴,先进透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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