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傅家三口人高兴而忙乱地接待他们。他们翻箱倒柜,把所有好吃好喝都拿出来款待他俩。尽管少平说得含含糊糊,但师傅和惠英马上明白这个漂亮姑娘是他什人。听说她是省报记者后,他们大为惊讶——不是惊讶晓霞是记者,而是惊讶漂亮女记者怎能看上他们这个掏炭徒弟呢?
直到吃完饭,他们热情地把少平和晓霞送出门口时候,这种惊讶神色还挂在他们脸上。他们惊讶毫不奇怪。即是大牙湾矿长知道省上有个女记者爱上他们挖煤工人,也会惊讶。这惊讶倒不是出于世俗偏见,而是这种事向来就很少在他们生活中发生!
当少平引着晓霞,下师傅家外面小土坡,走到铁路上时候,已经是夜里十点多。再过个多小时,他就要带着她下井。他心情不免有点紧张。晓霞第次到个危险地方,他生怕出个差错。好在王世才也知道晓霞要下井,说他会亲自领着他们去。
现在,他们在黑暗中踏着铁轨枕木,肩并肩相跟着向矿部那里走去。远处,灯火组成个斓漫世界。夜晚矿区看起来无比壮丽。晓霞挽着他胳膊,依偎着他,激动地望着这个陌生天地。初夏温暖夜风轻轻吹拂着这对幸福青年。在黑户区某个地方传来轻柔小提琴声,旋律竟是《如歌行板》。这里呀!并不是想象中片荒凉和粗莽;在这远离都市黑色世界里,到处漫流着生活温馨……晓霞依偎着他,嘴里不由轻声哼起《格兰特船长和他孩子们》中那支插曲。少平雄浑男中音加
己更象个女人。”
“你本来就是女人嘛!”
“可和块男人都说不象女人。知道这是因为性格。可是,他们并不知道,当他们自己象个女人时候,只能把自己变成他们大哥!”
孙少平笑。他很满意晓霞这个表白。
“你愿不愿意到个矿工家里吃顿饭?”他问她。“当然愿意!”她高兴地说。
“咱们干脆起到师傅家去吃晚饭。他们是家很好人。”
少平接着给晓霞讲王世才家人怎样关照他种种情况。
“那你定带去!”晓霞急切着说。
少平十分想让王世才和惠英嫂见见晓霞。真,男人常常都有那点虚荣心——想把自己漂亮女朋友带到某个熟人面前夸耀下。他当然不敢把她带到安锁子这些人面前。
但应该让师傅两口子和晓霞见见面。同时,他也想让晓霞知道,在这偏僻而艰苦矿区,有着多温暖家庭和美好人情……这样,下午五点钟左右,他们就从南山转下来,过黑水河,通过坑木场,上火车道旁边小坡,走进王世才小院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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