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这不是仅仅因为那束鲜花。她没多少文化,不会象诗人那样由花而联想到什“生活意义”。不,她在很大程度上是被她死去丈夫这个徒弟所感动。她想她不能这样直躺在床上,让少平门里门外操劳。她承认,正是有少平帮助,才使她感到生活中还不是无依无靠。既然命运逼使她成为现在这个样
很难在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。如果是在疾病中慢慢被折磨而死,亲属也许不至于长时间陷入痛苦。而在毫无精神准备情况下,突然失去最亲近人,那痛苦就格外深重。
他无法用言语来安慰嫂子和明明。言语起不什作用。
他来到这个愁云笼罩家庭,只能干些具体活。
他干活,并且尽量弄出声响,使这死气沉沉院落有点活人气息;使这痛苦不堪孤儿寡母重新唤起生活愿望。他干活,也使他自己冰冷心恢复点热气。他知道,人痛苦只能在生活和劳动中慢慢消磨掉。劳动,在这样时候不仅仅是生活要求,而是自身需要。没有什灵丹妙药比得上劳动更能医治人精神创伤。少平对此已经有过极为深刻体会。
现在,他走进这个不幸家庭,第件事首先是做饭。
他笨手笨脚,忙里忙出,做好饭让明明吃,并把饭碗双手端到嫂子床前。在他们吃饭时候,他就到院子里去劈柴、打炭、补垒残破院墙。随后,他又担起桶,到土坡下自来水管去挑水。
在这些日子里,他再也没心思去动下课本。他上地面,就匆忙地赶到这院落,默默地干起活。除此之外,他不知道该怎样使惠英嫂从这可怕灾难中缓过气来。
孙少平把门里门外活干完,把房子和院落收拾得干干净净,就引着明明到矸石山去捡煤。他在山里给明明逮蚂蚱,拔野花,千方百计使孩子快乐……这天,他担着从矸石山上捡两筐子煤块,引着明明回到师傅家。明明进门,就把他给他拔那大束野花捧到妈妈床边,说:“看,孙叔叔给拔这多花!妈妈,你说好看吗?”
“好……看……”惠英嫂嘴角第次掠过丝笑意。孙少平猛地转过身,眼里旋起两团热乎乎泪水。噢,那丝笑意正是他所期待!他多希望惠英嫂从黑暗中走出来,重新鼓起生活勇气——为明明,也为她自己。
孙少平天天如此,来这个院落干活,带着明明到矸石山上去捡煤。每次从山上回来,他都要给明明拔束野花,让孩子送到母亲面前。他还把这五彩斑斓花朵插在个空罐头瓶中,摆在惠英嫂卧室床头柜上。花朵每天换,经常保持着鲜艳。鲜花使这暗淡灰气房屋有线活力和生机。惠英嫂终于从床上爬起来,开始操持家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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