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少安怀着种惆怅而激动情绪,个人慢慢遛达着,淌过东拉河,走过初冬荒凉庙坪,跨过哭咽河上那座小桥。他副游手好闲样子——他也好长时间没有这种闲情逸致。
他习惯地走到原来学校院子,却猛然意识到:学校已搬进原二队饲养院里!
不过,他倒下子无法把自己双脚从这个破败老学校院子里挪出来。
他看见,这个当年全村最有生气地方,竟是这样荒芜衰败!院子里蒿草长人高;窑面墙到处都是裂缝,麻雀在裂缝中垒窝筑巢,叽叽喳喧,飞进飞出,那副篮球架已经腐朽不堪,倒塌在荒草之中……这就是当年他和润叶上过学地方!以后,他弟弟、妹妹,都在这里上过学。而现在,他儿子却不得不离开这地方,搬到曾经喂驴拴马棚圈里去念书。这是历史耻辱,也是双水村耻辱。田福堂和他二爸那些人不知道是否为此感到羞愧?当年意想天开,炸山打坝;结果人
她说没什事。少安只是痛切地感到,妻子身体是在七八年间繁重劳动中熬苦中累垮;这是为幸福而付出不幸代价啊!
少安决定,等明年天暖后,不管秀莲怎反对,他定要带她去黄原或省城去看病!
这天晚上,少安回家后不多功夫,就被父亲有点神秘地把他从家里叫到院子里。
“什事?”少安惊慌地问。他看见父亲脸诡秘。
孙玉厚就把刘玉升要重建庙宇事给儿子大约说说。“已经上二十块布施。听玉升意思,想叫你多出点哩,因为你这二年赚几个钱……”孙玉厚咄咄地对儿子说。
孙少安有些生气地巴咂下嘴,对父亲说:“哎呀,怎能出这号钱哩?就是你也不应该出!”
玉厚老汉对儿子态度大为惊讶。
“你娃娃不敢这样!神神鬼鬼事,谁也说不来!咱又不在乎那两个钱。万……”“万怎?”少安看着父亲可怜相,强硬地说:“不会出这钱!哪里有什神神鬼鬼!神鬼就是刘玉升和金光亮!他们愿干啥哩,和咱屁不相干!”
玉厚老汉见儿子如此不恭神灵,急得两只手索索地抖着,不知该怎样指教这个造孽逆子……第二天上午,少安本来要去石圪节砖瓦厂,但他无意间产生个小小愿望——想到金家湾那面去转转,瞧瞧他宝贝儿子。
虎子这半年已经上小学年级,他很想在外面悄悄看看儿子坐在教室里样子。是啊,他儿子也上学!由此他又想起自己当年上学情景,心里不免有点酸楚。现在,心爱儿子再不象他当年样,为上学而受那多委屈和折磨。虎子,只要你爱念书,哪怕将来到美国去上学爸也要把你供出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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