训导看卷面,恭敬地答道:“也跟这篇风格差不多。他从前受过敝县大令指点,好融古文为时文,”说着又不禁替他说句好话:“不过文章格式规矩是不错。”
戴御史并非要挑毛病,只是听那训导说他文章是戚县令指导出来,就想起《戚志远公文集》里那些清丽浅近游记,不由笑道:“真是你们知县指点?这两人文章差得也太多,戚大令那个倒合是个十六岁文秀童子所作,这文章反而像个老成端重人物笔法。”
训导不敢非议上官,只站在旁听着。
戴仁说笑句也就罢,看着手里墨卷说:“辞采不够缛丽,但议论纵横,转折奇崛。你看他时写禽兽,时写人,时引圣人……其势如山断云连,句句绾带前篇,上下浑然贯通,是难得篇不以文字,而以篇法压人文章。”
训导揣摩其意,带着几分喜色问道:“大人是看重这学生?”
棚右侧巡视过来,那双眼从别人卷子上提起来,正和他目光撞上。
他心底激灵,立刻精神起来,目光重新聚焦卷面,文思唰地也打通,行云流水地写出束二小股:仍是以禽兽比人,以禽兽趋水而畏火对照小人好逸恶劳。这句写出来,连大结也有——来让圣人对此忧思下,就能拔高立意照应题面。
戴御史巡过来时候,崔燮头也不敢抬,笔画精心书写,只盼着学政看在他打草稿都这认真态度上,赶紧相信他是个不作弊好学生,放心离开。
他磨磨蹭蹭地写到最后个字,学政大人终于动动。谁知却不是动身,而是伸手把那张草稿拿起来,低声吩咐:“你不是过目不忘,自己把稿子默写在卷子上吧,这份先拿去看。”
崔燮惊讶地抬起头,戴御史却转过身淡淡说声:“好生写,下题也不得敷衍!”
戴仁道:“倒也想收他作个学生。
他卷着草稿纸悠悠地巡场去,留下崔燮个人失落地对着空白卷纸。后面有巡场差役过来替他续水,悄悄地作个眼色,对他点点头。
提学大人还是很看重你,喝水就不要你钱。
崔燮误以为他意思是“提学大人很看好你文章,不是来找你茬”,心口松,赶忙摸出几分碎银子给他,喝口热水,提笔继续推敲诗经题。
院试惯例是大宗师独自看卷,看中谁便取谁。戴仁拿崔燮稿纸,回去坐在堂上细看几遍,只觉其风格和府试略有不同:不那恪守绳墨,处处有典,以章句为己言;文笔更洒脱,更倾向于磅礴议论,以气势压人古文气概。
他便叫迁安县训导过来问:“这学生县考卷子在?他县考文章也是这风格?回头给调来,要对着比较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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