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监丞对他境况隐然有几分同情,看他抄笔记也不那反对,下课后反而提点几句:“作抄记时不要这股脑都写下来,容易模糊重点。学《诗》时要专务解析传注,对照《左传》史料和注疏就够,如今《公羊》《穀梁》二传为主考官弃取,当世学者研究也少。”
崔燮霎时心领神会——老师画重点!
以后记笔记时得拿几枝彩笔,随记随把重点勾出来,考前复习时就紧着划过知识点背,超纲可以放放。
他不禁想起自己上辈子上学时,全
都放下笔,摇头笑道:“看你用着方便,们自己写起来又不是这回事。要练出这笔字来,少说也得数年勤苦。你在这种小地方都要下如此心力,也难怪有今日之遇。”
墨条用着虽然麻烦些,他那笔记倒是叫人看就喜欢。不仅内容记得周密,字体也规整,都是格双行大小颜体正楷。
翻着翻着,名监生忽地失声道:“司业释‘法则尧舜以为规矩’句时,还引《春秋繁露》‘是故有巧手,弗脩规矩,不能正方员’?记得竟有些模糊。崔贤弟,你这笔记借抄笔……”
岂止这里,再翻到后面“齐景公涕出而女于吴”句注释时,引自《吴越春秋阖闾内传》“齐侯使女为质于吴,因为太子波聘齐女”这段史料他也没听进心里。
他有记差地方,别人也有。《孟子》人人都熟,司业引证史料却有不少生僻,只有潜心学问多年人才能从浩繁卷帙中挑捡出来,授课时恰到好处地插在讲解中。学生们听他讲天花乱坠,脑子却跟不那紧,难免有些句子记错或记漏。
往日大家记笔记都少,错漏大都又是教官旁征博引部分,无干大节,复讲时助教也不纠正,就含糊过去。如今按着崔燮这本儿笔记对,可就把记得不准部分都对出来。几人凑在桌前念着生疏句子加深记忆,零星有路过监生也循着声音停下来,边听边和自己记下相印证。
不知不觉,就有圈人开始围着那张桌子补笔记,连午饭也顾不上吃。
崔燮被他们活活挤到外围,背着小书包倔强地站在门口,暗暗感叹:不愧国子监生,就是爱学习!比他们迁安县那些开诗会、酒会、图书馆沙龙才子觉悟高多,难怪年年会试中第大头儿都是监生呢!
他觉得这笔记相当有用,下午《诗》经博士林大猷经学课上,也照样记笔记。不过这回记得就不敢那投入,目光尽量落在老师脸上,只偶尔扫眼页面确定位置,大部分时间都靠手感记。
林教官不止是《诗》经博士,还兼绳衍厅监丞职。崔燮请假、请求走读都是跟他打招呼,也算是在他面前混个脸儿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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