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监丞看着外面日色,便命学生不必再上台复讲,自己拿着斋夫取来两篇文稿,对众生说道:“可惜费宏是本经是治《书》。若也是治诗,就作主叫他们两个对着讲自己文章,段段贯通下来,就能讲得更清楚。”
众生都附和着笑起来,只有崔燮实在笑不出来。
他心里隐隐猜到林监丞想做什,可是猜到也没什用,只能安慰自己:六百人讲堂都上过,诗科才不到三百人,就是上去讲又能怎样?
林监丞拿篇稿子说:“先讲费宏这篇:圣人于礼乐,述时人之所尚,表己之所从。”
底下坐着都是读书人,他讲起来也不像林先生当初给小学生讲作文那细致,只讲
下午上课钟鼓声响起还不肯散去,叫诗经科博士兼监丞林大猷撞个正着。
林监丞见他们争得热闹,也驻足在门口听两句,听着听着觉得他们讲得不够准确,便高喝声:“好!这争执得也够,都是些用滥评语,再吵也吵不出真义。你们先回坐上去,这节课结束后,给你们点评这两篇文章。”
众生惊喜地拱手称“是”,各找座位回去听课。崔燮也叫他这句吓得从椅子上坐直,木然瞪着监丞,满脸都写着“不约”两个字。
林监丞心里也惦着他,前后扫圈才见他僵着脸坐在后面角落里,对自己文张被贴出之事毫无喜色,还觉得他真是沉稳端重,必成大器。但他那位置坐得太偏,林监丞看不过眼儿,朝他招招手,叫道:“你怎到后头去,上前来。坐在后头你还听得见什。”
崔燮不敢不去,眼观鼻鼻观心,小碎步溜快趋走到前排,找个空位子坐下。刚才为他争论人才知道他就在屋里,都不由得回头打量他,低声慨叹:“文章写得好,想不到人长得也这好看,早上大课也有他,当时竟没好好看看他。”
“原来他就是崔燮,小小年纪,看着有些傲气啊。方才那些人争议他文章,竟也不出来解释句。”
“那才是读书人风度。遇上这种事自该笑置之,因为别人评说自己文章便急可可地上去卖弄,岂不轻浮?”
“起来点评几句才显得潇洒。不过不肯过来见人也是难免,毕竟年纪还小……”
刚才好歹还是夸文章,这都从文章夸到容貌气度。崔燮越听越羞耻,拿出笔记本铺在桌上,目光集中到林监丞脸上,连他衣服摩擦时细碎响声都仔细听着,以此对抗传入耳中议论。
这堂课他听得比平常还集中,抽上去学生无论讲什,他都要字不落记下,免得走神就想起待会儿点评。可是铜壶滴漏点滴过,门外日晷影子也渐渐拉长,这天复讲,总要到快结束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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