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家大哥自来在祖父严训下长大,恭顺得紧,垂手答道:“是有出新戏里演到三弟,却并非演他故事为主,只在前头艳段中有他断案。那艳段演得诚为可笑,是讲两个贩丝绸伙计推车出门,路上个叫王德成伙计推车不稳轧丁文元脚,那丁文元当场叫起‘轧脚’、‘轧脚’……”
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要笑,桓侍郎听他讲得磕磕绊绊,半晌也没听出什好笑地方,忍不住挥手打断:“罢,你只不用再学说,只与说说这戏是哪个班子演,在哪里搬演吧。毕竟是有你弟弟名字,他又是个给事中,岂容市井中人戏谑!”
他孙子怕惹得祖父不悦,讪讪地说:“就在西瓦子里进去左手第三座勾栏,每日辰末开演,演到下午。那班主姓李,说是保定来,班里人唱杂剧口声倒都是京腔京调,没有那乡下人声气……”
他说着说着,见祖父似乎不大爱听,忙把几句没出口夸赞疾咽下去,只捡着要紧说:“他们演剧叫《宋状元义婚双鸳侣》,瓦子外挂着半个门扇大招子,上画对儿少年书生,到那儿就看见。”
桓侍郎听见“宋状元”三字,脸色越发沉凝,眯着
周王就是皇孙,多余点工夫要恨自家孙子胳膊肘往外拐,哪儿还有工夫知道外头兴什戏?
他皱皱眉头,问声“哦”?
曾学士便问:“老先生还不曾看过?也怪这些日子朝中事忙,咱们翰林院上下在班待命,从过节起连着加值八、九天也不曾休假,以致老先生连家人事都不知道。”
老先生自己爱加班,那是内阁重任在肩,可他们翰林院这等闲散清水衙门,哪儿有叫人连着加班道理?
“这样连着上值,诸人不闻外事也罢,如宋状元他们忙着搬书晒书,成日家沾得身霉气,也不得归家沐浴,有失体统,更有失朝廷给咱们臣下每五日休沐本意。”
他们可已经连着许多日子不曾休息。
桓阁老总算明白他们在想什,心中不快,皱眉道:“平日翰林院清闲,吕学士与老夫也不管你们几时上值、几时归家,怎地这才多值几天便要抱怨?朝廷休假自有制度,岂容得你们讨价还价!”
他数落几句,又怕说得太重失人心,又安抚句:“这回休沐日便不加值,由得你们回去歇息,看戏也好、杂剧也好。只不要在面前提什杂剧,这种市井编演出故事也不认他当真。”
众人算着离下回休沐还有七天,心下泱泱,却说不转桓侍郎,只得又回去干活去。
桓阁老回到家中,仍是见不着他二儿子留下那个糟心孙子,也懒得问他,把老实听话大孙儿叫来问道:“你可知外头有出杂剧是演你堂弟故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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