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话在他胸中转转,却不能说出来。宋时却回身关上房门,吩咐人守在外头不许偷听,又回来朝他深施礼,从袖中拿出份厚厚书信:
“下官此来并非为公务,而是受师兄之托来给老先生送封信。桓师兄先前接圣旨,要赶着去山西巡察,不能当面与家人辞行,便托寻得力之人送这封信去桓家。但下官想既然老先生身在馆局,手中握着桓师兄给老先生家书,却不来当面拜见转交,实在有失礼数,便冒昧求见。”
他双手捧着书信递上,桓阁老欲伸手去拿,却见伸出手有些微颤,不愿叫他看见,便又将手收回来,冷淡地说声:“放下吧。”
宋时将信放在案上,却还不离开,而是对桓阁老说道:“桓师兄临行时再三放不下老先生,故下官冒着得罪于老先生风险来拜见,也为当面劝老先生句:
“桓师兄此举并非为他自己邀名,而是为家国天下。兵部选任边将不当之事干系重大,绝非哪个人能轻易抹去——老先生不妨想想,如今达贼几度犯边,若任他选任庸材,轻则接战时要折损军士,被抢虏
桓阁老劳动尊驾亲自从宫里走出来,到翰林院来见孙子,他那不肖孙儿分明就在这边私会男人,听着祖父来却不来请安,而是偷偷溜走,这可还有半点做人子弟模样?
这回若捉住他,也得跟对桓文般,用家法狠狠裁制他!
早在他辞御史之职去福建时就该拘住他痛打顿。那时应该把他留在家里,只怕几年不在朝任职也好过去当那浊流官儿,惯得他长自做主张毛病,还、还在福建染上好南风之癖,跟他妹妹前头订未婚夫婿搞在起!
桓阁老越想越气,背着手在值房里转磨不知多少圈。原想着回宫替马尚书写辩罪折子,此时怒火上头,也顾不得。
就在他将把那双衬木底儿官靴转破时,门外忽有人通传:“编修宋时求见。”
宋时两个字正如金针截脉,登即将桓阁老定在原地。他默默站会儿,才将堵在胸中那口气顺下去,摆出阁老气度,沉声吩咐道:“唤他进来。”
宋时应声推门而入,恭恭敬敬行大礼,唤声:“见过桓老先生。”
当年他还在桓家念书时,也曾跟这位老人十分亲近,唤他叔祖,随他念书,如今却只能其他*员般,称他声“老先生”。
桓阁老也有许多年不曾好好看他眼,自他入翰林院当值后也不曾传唤过他。如今乍见他风仪神态比小时候更俊美潇洒,难免心生喜爱;可想起他与自家那些龃龉,相貌姿仪带来好感便都化成挑剔。
桓老大人下意识将目光偏开,负手问道:“宋编修来此何事?可是为编《新泰大典》……”抑或是与他孙儿桓凌有关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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