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刚开始没反应过来,后来想想,在麻将桌上见过这号人。老得浑身起褶子,还往人膝盖头上坐,真他妈鸡皮疙瘩掉地。”程凤台提起来就满脸厌色,不用说,他就是那个被老戏子坐膝盖头可怜人:“如果是他,就知道周小相公为什受罪。”
满屋人都在等他公布真相,程凤台缓缓,慢慢说两个字:“嫉妒。”
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所有所思。结合四喜儿为人,这个解释确很通。云喜班培养出来角儿,好虽然是好,却好毫无特色。小周子满身灵气喷薄而出,如果日后走红,那风头或许是要盖过当年四喜儿。这个妙人天天在四喜儿眼前晃,叫四喜儿怎气得过。四喜儿白糟蹋自己大半辈子,没能落个长久。现在他也要糟蹋小周子,让他压根儿出不来。
小周子终于意识到问题严重性,艰难地吞下嘴里食物,哀告无助地看着商细蕊。商细蕊却是有个很豪迈对策:“别害怕!四喜儿比师傅小八岁,今年五十七,没几年活头啦!你且好好练戏,等把你师父熬死,你就出头!”
程凤台听见这话,被香烟呛下:“咳咳,商老板,没你盼人死。哪怕
久,这才到哪儿呀?你说你着什急?”
小来见证商细蕊苦难童年,在旁感同身受地重重点头,企图给小周子点鼓励。小周子看看商细蕊,看看小来,扶着老梅树慢慢站起来,跟他们进屋吃东西去。这顿宵夜小周子卸下心上包袱,吃得狼吞虎咽两手并用。程凤台抽着烟看着他,向商细蕊笑说:“唱怎样不知道,吃相倒是随你。”
小周子不好意思地停手。商细蕊捶拳程凤台,对小周子道:“吃你,别理他。”
小周子放慢速度满口地嚼,吃这顿,又不知道要挨多久饿。他对食物和商细蕊爱护有样执着和贪恋,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接受着这些恩惠。
灯光下面商细蕊细看眼小周子手,骨架子修长柔软,但是手指上都是茧,而且已经有些变粗势态。哪个戏班小旦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地被娇养着。四喜儿这样苛待他,不像是看不顺眼,倒像是存心要毁他前程似。可是四喜儿爱财如命,毁自个儿戏班棵好苗子,于他有何好处呢?
商细蕊趁空便问道:“你师父为什对你这样坏啊?你哪儿得罪他?”
这也是小周子想破头问题:“不知道,什都没有做。”
程凤台插话道:“周小相公师父四喜儿,是不是那个五十来岁还抹着粉,桂花油梳头,调调儿又像老鸨又像太监老戏子?”
程凤台这番描述实在是跃然纸上,小来都忍不住笑出来。
商细蕊笑问:“二爷认识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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