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,陆绎在桌旁,半披素袍,点灯夜读。
窗棂被支竹枝敲敲,他起身推开窗,正看见蓝道行人影飞掠而出,停在不远处屋脊上等着他。
拢好衣袍,熄灯,陆绎跃出窗外,追上蓝道行。
两人皆是轻功得,路腾挪跳跃,飞檐走壁,月影般无声无息,直至杭州城内处偏僻老宅内,蓝道行方才停下。
“汪直之母,今早刚刚去世。”蓝道行简短道。
“你家大公子听这事怎说?”今夏问岑福。
“大公子说——‘哦’”
“就这样?”
“就这样。”
岑福已开始吃烧麦。
过,今夏尚来不及招呼他吃点东西,就见他脸肃色地快步拐过内堂,径直朝陆绎房中行去。
“肯定出事。”今夏腿脚不便,撺掇杨岳上去听听墙根,杨岳直摇头。
过会儿,岑福方才出来,今夏忙招呼他来用饭,关怀备至地替他盛饭送至面前。
“出什事?”她殷勤地将整碟子四喜烧卖推过去。
岑福瞥她眼,倒也不瞒她:“赵文华,你可知晓?”
陆绎眉头皱。
蓝道行补充道:“不是你想那样,她是寿终正寝,不是被人所杀。不过,你所料也没错,
今夏在旁径出神,连包子都忘啃,越想越觉得有可能:百花仙酒事严世蕃定然看出赵文华异心,便是严嵩念旧情饶赵文华,以严世蕃睚眦必报性格,又怎会轻易放过他。
陆绎独自人在房中,眉间若蹙,也在仔细思量着——赵文华被贬事,若如阿锐所说,那说不定就是严世蕃所筹划,也是他第步棋;赵文华是胡宗宪在朝中靠山,他被贬,胡宗宪朝中无人说话,旦被弹劾,尤其是通倭此等大罪,必死无疑,这很有可能是严世蕃第二步棋;至于第三步棋……
正如阿锐提醒,他若帮胡宗宪,那通倭罪名也会有他份,胡宗宪罪名落实,他便逃不干系,到时便是爹爹也难说上话。
让陆绎百思不得其解是,严世蕃为何认为他定会帮胡宗宪?
自入浙江以来,他所查证据,皆是对胡宗宪有弊无利,加上他与胡宗宪也无交情,根本没有理由帮胡宗宪。
“工部尚书赵大人,谁能不晓得。”
岑福点头:“赵大人因筑正阳楼不利,被贬为庶民。”
“正阳楼?”今夏想起来,“是圣上新房子吧,听说去年就动工,还没修好?怨不得圣上着急上火。不过,严大人怎不帮着劝两句,帮干儿子把?”
赵文华认严嵩为义父,是严党重要干将,在朝中横行多年。去年虽因私自向圣上进献百花仙酒而得罪严嵩,好在又送许多重礼补救回来。莫非严嵩仍是心存罅隙,故意不施于援手?
或者,这是严世蕃意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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