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瑛徒手去翻,湿冷又滑,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,路灌进领口,将她整个人都浇透。
指腹摸到布料纤维,再探,只裸.露残臂,几乎被碾成烂泥——
宗瑛手颤下,恐惧似电流般从心脏窜入四肢百骸,指尖是缺氧麻木和冷。
不可能——
他分明说会在晚上十点之前回公寓,可现在天都黢黑,满目废墟里,却只有根本无法
出公共租界铁门,穿过苏州河往火车北站方向开,随处可见废墟与荒芜,天地间鲜有行人,撇去雨声,只剩可怕寂静。
姚叔看这前路慌得额头冒汗,边开边兀自念叨:“上个月还不是这样子,还不是这样子……但路应该是对,应该是往这边开,对……”
直到天彻底黑透,汽车才终于开进工厂大门。
门塌半边,轰炸带来烟雾早已经被雨水浇灭,没有现代路灯提供照明,更没有月光探路,只有车灯扫过地方姑且看得清楚。
里面个人看见灯光跌跌撞撞跑出来,拍打车窗,声嘶力竭地讲:“你们总算来,三少爷找不到、找不到……”
这个雨天太糟糕。
明明不利于飞行,却还是有战机拼命地起飞,盲目地往下投炸弹。
宗瑛冲下楼时,姚叔还不晓得发生什事情,直到佣人跑过来跟他讲:“闸北工厂被炸,三少爷就在塌掉那栋楼里!太太叫你赶紧过去找人!”姚叔才猛地回神,无头苍蝇样奔去后院找汽车。
天色愈沉,雨水越倒越慷慨,汽车发动好久。
临出门时,大嫂从小楼里出来,给车里宗瑛递过去把雨伞。
宗瑛顾不得撑伞,下车就问:“哪栋楼?”
那人在雨里吃力地喘着气,指西北方向废墟讲:“只记得三少爷吃过午饭就去楼里核对账目,没有出来过。”
雨铺天盖地地覆下来,宗瑛二话不说奔向废墟。
她也曾出过坍塌现场,经验告诉她这种情况下生还可能性微乎其微,但这种时候经验与理智完全被抛光,只剩本能寻找。
电闪雷鸣,爆裂水管汩汩地往外涌水,柱子横七竖八交错躺着,木头被火灼得焦黑,哪怕雨水不停冲刷,难闻气味仍是不停往鼻腔里窜。
她虽未听人讲过宗瑛和盛清让之间关系,但看眼下宗瑛反应,也猜到二,于是俯身安慰:“你不要慌,会找到。”
汽车亮起车灯打在盛公馆铁门上,姚叔拼命按喇叭:“快点开门呀!”
佣人赶紧上前把大门拉开,快速转动车轮带起连片积水,“哗——啦——哗——啦”声被雨声埋没,只听得到雨点砸在车顶上声音,闷沉沉,冰雹落下来样。
路险途,愈急愈难到。
风雨将道旁树袭倒,挡去路,只能退出去绕道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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