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揉揉太阳穴,叹息道,“再等等,让好好想想。”
阿大见主子表情不对,便也不敢再劝。
这十年里,厉鬼时不时前来滋扰,令有姝警觉性大为增长。只要屋内有丝异样,他就能立刻察觉,故而慢慢知道这个看似萧索寺庙里,竟里里外外藏百多号暗卫。
宋妈妈和白芍每隔几天便来看他,顺便带来外界消息。他知道皇三子因私德有亏被放逐梁州,虽未削去玉牒,却被勒令永世待在寺庙修行,以赎己身。而皇三子究竟犯什错,又被发配到哪座寺庙,却是无人知晓。
皇三子乃元后唯嫡子,本该继承大统,立为储君,然而当今圣上却十分忌惮元后母族,为防外戚专权便着力打压这母子俩。十五年前元后薨逝,十年前皇三子被放逐
才招手唤他过来,“有姝,看看你长高没有。”
有姝放下针线,走到书柜边站定。他已经长大,看向主子却还是需要仰视,为对方戴发冠依然得踮脚,此生怕是毫无赶超希望。他背抵书柜,站得笔直,满怀希冀询问,“长高吗?”
姬长夜用匕首在书柜上做个记号,颔首道,“长高寸,不错。”
“才寸?”有姝明亮眼睛暗淡下去,转身自己比划下,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事实。
“年长寸,还有五年可长,或许能及耳际。”姬长夜揉弄少年柔软乌黑发丝,脸上满是温柔宠溺之情。将个奶娃娃精心喂养成秀丽无双少年,那种满足感虽比不上暗中翻搅天下大势畅快,却也别有番滋味。若在喂养同时得到对方全部感激与热爱,便更让人无法放手。
姬长夜有些上瘾,是故,当得知自己布局已开始奏效,竟不知该如何抉择。他找个借口遣走有姝,拧眉道,“上京有何异动?”
“这是刚到书信,皇太后与皇上正为七皇子属地问题展开博弈,想来不日便会召您回京。”阿大奉上封密函。
姬长夜展开书信细看,眉头非但未曾舒展,反而皱得更紧。
阿大不知他在忧虑什,偏要戳他痛处,“主子,咱们什时候把有姝送回王家?若是您开口,他定然为您肝脑涂地。王象乾如今是太子心腹,若扳倒他,定能重创太子系。”
培养名暗探,继而将对方送到自己敌人身边,这种事于姬长夜而言已是稀疏平常,无需挂怀。但轮到有姝,他却迟迟拿不定主意。有姝确很聪明,尤其是读书习字,几乎教就会,举反三,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却单纯得像张白纸。他从不懂得掩饰自己情绪,亦不明白何谓人心险恶,将他送回王家,面对后宅阴私与朝堂风云,在种种阴谋算计中变得伤痕累累,满目沧桑,姬长夜舍不得,真舍不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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