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眉头微拧:“能给他们什?”
这话听来那般耳熟。
“原本那些旗主王爷就不善耕种,地荒着也是荒着,皇上将他们荒地收回改建窑厂等各种买卖,自此免他们田赋,也不必摊人头税,烧瓷器、做物件还可通过内务府专权卖给皇家,如此举两得,岂不比他们以前收租赚得多?这内务府和皇家买卖专办权,就是皇上能给他们。”
宁香说得兴高采烈,滔滔不绝:“再者,这些家里事,那些王爷们根本不管,所以皇上原本也不必同他们商量,只请皇后出面给他们福晋们放放风,就说这稳赚不赔好事是狼多肉少,谁先去内务府签文书便可先得,晚就没。保准儿他们窝蜂儿似抢着办。”
宁香将大车话痛痛快快地说完,却发现四下里静静,康熙仍是没有接语,宁香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安,她不知道自己学舌有没有出纰漏,也不知道康熙无悲不喜淡定面色到底代表着什。突然,她怕,她立时跪下去,连声音也颤抖起来。
便发现,自己把朝堂上事情想得太简单。鳌拜虽死,但其势力盘根错节,朝堂上更是积弊深重,自己主张难以推行。
看似团和气蒙古,旗属之间也存在着由来已久矛盾,因分赏事吵闹不休,北边局势触即发。
切,就像个被抽动陀螺,鞭子抽下去,他已经开始转动,后面事便有些身不由己。
就在少年天子愁眉难解之时,晚间在寝宫,看到宁香学字。
那是两个规规矩矩楷书恕和导。
“奴婢僭越,奴婢万死,求皇上恕罪。”
是,宁香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,她忘记,自己不是昭妃,普天之下,只有个昭妃可以那样毫无顾忌地皇上说话,而自己终究只是个小小奴婢。
宁香以头触地,吓得浑身直抖。
“‘皇上’不是种称谓,它是天下苍生福祉所倚。大清朝廷,不是满族部族政权,皇上也不是满洲隅酋长。大清要强盛、要做到满汉体,万民同心。要万民同心,就必须要先去人心中怨气,要化解怨气,便要懂得个恕字……而后便是个导字。”
那番话,只听遍,便牢牢记在心里,那两个字,康熙也反反复复看很多遍。
是,正是个“恕”字与个“导”字,解开他心中盘踞多日难题。
见康熙直不语,只静静地抚着纸上那两个字,宁香想想,忆起东珠话,有模有样地学起来。
“皇上不要想着他们如何不好,而是想办法让他们好起来。世人都爱把外面往家里拿,都不愿把家里外往掏。所以,在皇上让他们让出土地、权力之前,先想想能给他们什?”宁香脸明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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