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俭又拿出他沉默功夫来。审问者威胁他:在伟大领袖毛主席视察前破坏风化,往工人阶级脸上抹黑是要受重罚。党员开除党籍,非党员降工资。假如破坏风化不好好坦白认错,反而编谎话欺骗保卫部门,那就罪加等。不说话?好?愿意沉思是好事情。那就沉思三分钟。
“再问你,和你发生作风问题女方是谁?”
“爱人。”
这回轮着保卫干事沉默。
“你爱人?那干吗跑哇?”俱乐部谢主任文雅地问。他似乎比保卫干事逻辑好些。
领袖真要来,因为俱乐部是厂部直接管辖,消息灵通而可靠。
搜查人陆续回来。他们从西北角那扇后门追出去,也没追上那破鞋。俱乐部谢主任文雅地说看来是个飞毛腿破鞋。没关系,抓住这个,她飞不到哪儿去。
张俭被带到厂部。走廊上碰见小彭,小彭两眼瞪,看着七八个人开路开路、押阵押阵,把张俭带过去。他问压阵个俱乐部职员,张师傅怎?搞破鞋!谢主任马上问小彭,是不是和这个腐化分子很熟。小彭没有吱声,看眼张俭巍巍然背,又看看他皮鞋带子甩过来甩过去,拖成两根泥绳。小彭俄语学半,俄语班取消,让他到厂部打杂等候重新分配。他跟着七八个人进厂部保卫科,门关上,他和大群秘书、打字员、清洁工堵在门口,都半探着身子,想听到里面审问。
审问有时轻得几乎无声,有时“哇啦”声吼叫起来,像车间外面挂接触不良广播喇叭。无论是吼叫还是轻声询问,张俭始终言不发。
终于听到张俭开口:“什叫作风问题?”
“跑?”保卫干事说,“是爱人首先就不会到那种阴暗角落去!在家被窝里干那事,多清静、多暖和!”
堵在门口听热闹人又哄堂大笑。小彭突然想起什,从人群里撤出来,跑到楼下,跳上自行车向家属区飞快蹬去。
难怪张俭和她小姨子多鹤总是前后地回家。张俭这个三拳打不出个屁东西,风流得可以,把窝边肥嫩草全撸自己嘴里。他觉得这事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。到张俭家,邻居们告诉他小环到居委会大食堂去。按他们给地点
审问者向他解释,就是自己有爱人,在外头又跟别女人搞男女事。
“没那啥作风问题。”张俭说,“只跟爱人搞那事。”
审问者又像喇叭来电样嗓音洪亮:“你跟你爱人跑俱乐部里搞得快活些?”
外面人全乐,女打字员红透脸蛋,皱起鼻子:这话真是臊臭不可闻。
“你和你爱人怎就看上俱乐部后台,你倒是说给听听,让开通开通?”审问者觉得此人犯简直对他常识和逻辑在放肆玩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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