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那多张?”叶干事有点为难,“抽屉里可能只有十来张。”
“十、十……来张也行。”老几奇怪。他自从被带到总场场部,就停止伪装结巴,可自己语言神经自行其是,张口还是结巴。
“看啊,你没必要写。”叶干事说,个奇怪微笑伴随他劝说。
老几心里沉,那就是说来不及?今天夜里就要执行?他还有几个小时?……
招待所食堂里,大约二十多个像老几这样白发苍苍、衣衫褴褛老犯人分坐三桌。饭菜不错,四个菜个汤,还有酒厂做玉米芯烧酒。干部换不少,没人还记得烧酒研制归功于老几。老几发现坐同桌老犯人谁也不跟谁说话,但眼珠都在耷拉着眼皮下灵活游动,观察和判断其他犯人身份、年龄、罪状。叶干事最后走进来,脚步很急。
“唉,怎不吃啊?都吃吧,啊?这是场部专门照顾你们安排饭,就不跟你们块吃。”
老几想,你当然不跟着们吃,因为你不跟着们吃枪子。他眼睛余光看着同桌有双手拿起筷子,朝盘葱爆羊肝尖伸去。接着五六双筷子都朝那个盘子伸去。老几是最后个拿筷子人。时代还是进大步,老几边喝酒边想,1954年刑前晚餐饭可没有这丰盛。大家都乖乖地吃着自己饭,没有牙就用牙花咀嚼着很嫩爆炒肝尖,米粉多于牛肉粉蒸牛肉,兑半馒头渣四喜丸子。老几渐渐在那些脸上、手上、姿态上辨识出丝毫秀气和文雅。多年前文雅和秀气在层皮肉般黑色老垢下活。
回到房间里,老几拉开唯张写字台抽屉,居然找到四页纸。假如正反两面都用,就是八页。那就不至于什也不留给婉喻而撒手人寰。
同屋犯人在天光还没有完全暗下去就入睡。他们倒是真想开,都睡得那深,那沉。老几借着窗外进来光,提起笔,却又放下来。他不知道应该给婉喻留下哪篇书信体随笔。坐两个小时,他开始在房间里溜弯子,还是决定不,最后夜写下脑子里哪几篇最好,让婉喻回味而不让她伤心。
他听到窗子有点响动,回过头,见叶干事面孔晃而过。他是来看看老囚犯们是否认命服法,安稳地睡生命中最后觉。叶干事敲敲门,然后推开门进来,原来这门没有从外面上锁。还有点不同从前,就是行刑前夜没有人给他们上脚镣手铐。叶干事就站在门口,不愿意进来样子,小声问老几,怎都睡那早,刚才吃晚饭时候,他忘通知,饭后场部礼堂有新电影。老几非常惊讶,这夜没人铐你,还有电影看,时代真是进步!但他相信这是外松内紧,你往外跑试试,定在几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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