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数学课,饴糖厂,Godsaveme.”
饴糖厂特有味道。这让人求生不成、求死不得味道,顺着鼻孔钻进脑子,很快干掉像小鸟样吱喳蹦跳想象。绕着脖子让脑袋转两转,好叫那味道均匀地散开,略定定,就看见黑板。满黑板数字、公式叫喊着向眼睛杀将过来,撞得它花。
数学张老师正在讲课。像往常样,她尽忠职守地尽可能多说,而说得越多,你能得到就越少。好在认真听几位,在看来,是每个字都听得见,句话也不懂。
张老师是个女,四五十岁,很平凡,很随和。清汤挂面短发,微福身子。货次小贩吼不出吓人价钱,三针扎不着静脉实习护士态度最好,张老师也从不多跟们发脾气。课听也可,不听也可,自己看书也可,小憩也可,只是不许大声说话、提怪问题。双方都清楚,彼此只不过是在履行各自毫不相干义务,你是你,是,大家凑在起或是巧合,或是谬误。
与众不同只是她那颗大得夸张头,形色暗合ENIAC(世界上第台电子管计算机,产地美国,重30吨,占地170平方米,每秒钟加法运算5000次),里面也不知道是怎回事儿,如果要到对街小铺打瓶酱油,根据地球呈球形事实,它总会作出判断,命令身子向后转,开步走。
“四平方十六,三加四是七,对不对?没错吧?”
虽说上次听她课已经是很遥远事,但这句典型人物典型语言就足以证明切还是老样子。
迅速扫眼黑板,知道结果也还是老样子——黑眼镜向上推推,露出鼻梁两端左右暗红色压痕,透过眼镜底部再看遍“三八十四”之类结论,然后怀疑地问:“不对吧?是不是错?”接着就是没有同情心“根号2”(简称“根2”)扣下铅笔盒盖儿。
根2个子很小,所以得这个绰号。胆子和个子也般配,当众答话时候,脸会像小姑娘样变红,嗓子里像含个热茄子,说不出句清楚整话。再加上和样瘦,弱弱身子弯腰时生怕“咯吧”声折,所以性子顺和女生有时打趣说“看在眼里,硌在心上”。
张老师家里很困难,上有老下有小,丈夫是知识分子,在中国也就是“小姐身子,丫环命”那种人。忙里忙外,却从不迟到早退,所以上课出些错误也是难免。而每每像现在这样,根2手抬得高高,等错出,就将敞开铁铅笔盒盖扣下去,扣出吓人响声。
说实在,虽然不赞成这种举动,但能够理解。很多时候,们(至少是)能忍耐个人凶残、卑劣,甚至下贱,但是不能忍耐个人平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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