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终,宫羽缓缓起身,裣衽为礼,厅上凝滞片刻后,顿时采声大作。
“今夜便只闻这最后曲,也已心足。”萧景睿不自禁地连饮两杯,叹道,“十三先生此曲狂放不羁,便是男儿击鼓,也难尽展其雄烈,谁知宫姑娘介弱质,指下竟有如此风雷之色,实在令等汗颜。”
“你能有此悟,亦可谓知音。”梅长苏举杯就唇,浅浅啄口,目光转向台上宫羽,眸色微微凝。
只是短暂视线接触,宫羽面上便微现红晕,薄薄层
眼,实际上宫羽容颜也生得十分出色,柳眉凤眼,玉肌雪肤,眉宇间气质端凝,毫无娇弱之态,即使是素衣荆钗,望之也恍如神仙妃子。
虽然从未曾登上过琅琊榜,但无人可以否认,宫羽确是美人。
看到大家都注意到宫羽已经出场,莘三姨便悄然退到边,坐到侧廊上把交椅上,无言地关注着厅上情况。
与莘三姨方才笑语晏晏不同,宫羽出场后并无言客套串场,调好琴徵后,只盈盈笑,便素手轻抬,开始演乐。
最初三首,是大家都熟知古曲《阳关三叠》、《平沙落雁》与《渔樵问答》,但正因为是熟曲,更能显示出人技艺是否达到炉火纯青、乐以载情程度。如宫羽这样乐艺大家,曲误可能性基本没有,洋洋流畅,引人入境,使闻者莫不听音而忘音,只觉心神如洗,明灭间似真似幻。
三首琴曲后,侍儿又抱来琵琶。怅然幽怨《汉宫秋月》之后,便是清丽澄明《春江花月夜》,曲既终,余音袅袅,人人都仿佛浸入明月春江意境之中,悠然回味,神思不归。
言豫津心神飘摇之下,手执玉簪,击节吟道:“春江潮水连海平,海上明月共潮生。潋滟随波千万里,何处春江无月明?江流宛转绕芳甸,月照花林皆似霰。空里流霜不觉飞,汀上白沙看不见。江天色无纤尘,皎皎空中孤月轮。江畔何人初见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?人生代代无穷已,江月年年只相似;不知江月待何人?但见长江送流水……”
清吟未罢,宫羽秋波轻闪,如葱玉指重拔丝弦,以曲映诗,以诗衬曲,两相融合,仿若早已多次演练过般,竟无丝不谐。曲终吟绝后,满堂寂寂,宫羽柳眉轻扬,道声“酒来”,侍儿执金壶玉杯奉上,她满饮盅,还杯于盘,回手执素琵琶当心划,突现风雷之声。
“十三先生新曲《载酒行》,敬请诸位品鉴。”
只此句,再无赘言。乐音起,竟是金戈冰河之声。狂放悲怅、激昂铿锵,杂而揉之,却又不显突兀,时如醉后狂吟,时如酒壮雄心,起转承合,派粗疏,在乐符细腻古曲后演奏,更令人扫痴迷,只觉豪气上涌,禁不住便执杯仰首,浮大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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