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本是个粗人,说出这样体贴暖心话来,当真是有些感动。放眼甘露寺中,除浣碧和槿汐,谁又会对来说这样话。
眼圈微微红,终究是要强,不愿意被她看出来,只低头揉搓着衣裳,轻声道:"你倒看清楚。"
莫言轻轻"哼"声道:"有什不清楚,放眼去看这世间,享福安乐
,生不出儿子已经被人笑话嫌弃,又没有什本事,只能拖着女儿到寺庙里来求口饭吃。"
她说完,眼角隐隐有点泪光。然而语气却是平淡而疏离,连自身愤怒和不甘亦是淡淡不着痕迹。这样平静,想必亦是伤心到底。听得心惊肉跳,如何能让个男人亲手溺毙自己刚出生女儿,何其残忍啊!心中亦难过,于是好言劝道:"你别伤心……"
莫言使劲昂头,迅速抹去眼角泪水,截断话头,狠狠啐口轻蔑道:"呸!臭男人配让伤心!做他春秋大梦去。"
心中伤感,亦有些欣慰。莫言连生两女被夫家嫌弃,扫地出门。而却庆幸胧月幸好是女儿之身,才能在宫中安安稳稳生存下去,避过多少人明枪暗箭。可是若还在宫中,还是妥妥当当地做莞贵嫔安享富贵,只怕也会暗自遗憾胧月是女儿之身吧。
暗自压下心绪,想起事,问道:"你说你女儿跟着你出来?"
莫言"嗯"声,冷笑道:"你以为甘露寺是什好地方,那些尼姑们瞧不起出身贫寒,能收留个已经是莫大恩典,便想尽办法安顿女儿在山下寻份工做,也算能互相照应些。初来时还好脾气些,她们平日里冷嘲热讽刁难欺侮也都忍,有天终于忍不住,砸寺庙里百来斤重个大水缸,从此没人敢再欺负,到底是人善被人欺,柿子捡软捏。"她慨叹着拍拍手,向道:"你也忒好脾气些,由着她们欺负。"
笑笑,道:"你还有个成年女儿可以依靠,反正在寺里也是赤条条单身人,没什好怕。而呢,是从宫里出来,甘露寺是最后容身之所,若离这里,当真也是无路可去。何况还有浣碧和槿汐两个,又要被拖累。"
莫言若有所思,点点头道:"也是。那真是委屈你啦!"
苦笑,"不过是得过且过罢,若说委屈,又有哪里是不委屈呢?"
莫言道:"那也是,你瞧甘露寺这群姑子样子就知道,平日里为芝麻绿豆大小事明争暗斗、花样百出。你以前是宫里头贵人,那里女人可比甘露寺多得多,但凡牵扯上男人、牵扯上富贵和权力,哪个女人不是放出手段杀红眼睛般穷凶极恶,你从前受委屈也不会少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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