皓月临空,浮光霭霭,行过水仙桥便到芦雪榭,芦雪榭带芦花正茂,在溶溶月下如雪如银。此处与绿霓居已经不远,周围寂寥无声,不见人影,朱缎镶着珍珠云丝绣鞋踏在被露水洇湿甬道上,连着裙裾碰触声音,沙沙轻响。面前角太液池水被月光投注下温柔颜色,泛着清淡波光,岸边芦花纷扬似大朵雪花,看得心底渐起凉意。
不知甘露寺长河边,芦花是否依旧?
记忆纷叠瞬间,喉头骤然凉,把银亮薄锋小刃已无声无息贴在颈边,映着浣碧大惊失色,滟贵人笑靥如花,“娘娘别小
,便想往棠梨宫去。
四帷金铃翠幄软轿已在外头候着,夜风吹,只觉得两颊滚滚烫上来,头晕目眩,脚下也虚浮起来。骤然手臂暖,只听把清凌凌声音笑道:“那梨花白入口清甜,后劲却大。娘娘想是酒气上来呢,还是走走好,坐轿越发要头晕。”那声音虽清冷似冰珠,然而带着浓浓笑意,入耳又甜又滑,直教人想要沉溺下去。
方要回头去看是谁,却听浣碧不咸不淡道:“滟贵人安好。”
滟贵人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,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,枚银丝盘曲而就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,十分素净淡雅。见惯她素日浓妆冷艳姿态,乍然见亦觉惊艳,然而心头突,骤然想起旧事,不动声色推开她手,道:“滟贵人也要离席?”
她粲然笑,贝齿分明,“今日是娘娘好日子,娘娘都要让爱于贞贵嫔,嫔妾怎能这样没眼色。早早回去抱团绒歇息便。”
她说起“团绒”,心下愈觉奇突,不由暗暗定神,笑道:“贵人团绒极是可爱,不知长大些没有?”
滟贵人浅笑盈盈,“娘娘若有兴致,不如移步去嫔妾绿霓坐坐,只不知娘娘肯不肯赏脸?”她口中说笑,双凤眼似对黑曜宝石,暗暗流光溢彩,不胜妩媚。她停停,道:“只是娘娘动辄无数人跟着,兴师动众,只怕把嫔妾团绒给吓得不敢吭声——团绒最妙便是它叫声呢!”
听她有意无意提起那夜之事,心下更不知她葫芦里卖什药,索性笑道:“今晚夜色如醉,这样好月色,不乘兴同游实在是辜负。难得贵人有这样好雅兴。”转头吩咐小允子,“不许跟着来,本宫去滟贵人处坐坐。浣碧来扶。”
向来言出必行,小允子他们自不敢相劝,浣碧素来不喜滟贵人,径扶住手,三人逶迤前行。
绿霓居偏僻,原是玄凌意欲滟贵人避开后宫诸人才择此处。太液芙蓉未央柳,此时芙蓉花皆已凋尽,唯余柳色曳地纷纷,凝住时光里最后抹苍绿。柳色愈翠,愈觉秋凉伤感,可以想见来日枝条光秃荒芜景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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