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象白布后是另张脸,很快便模糊,于是便竭力想使这张面孔清晰。
——想象中白布下面出现马汉山脸,可他知道不是。
——想象中又出现徐铁英脸,他也知道不会是。
那块白布已经提在手里,他耳边突然听见个声音在唤他:“孟韦!”
——是白天崔中石在车站唤他声音。
西山军统秘密监狱停尸间沉重铁门从外向内慢慢推开。
因摆有冰块,暑热融化,白气弥散,那盏吊灯更显昏暗。
由于这里是秘密杀害**党和进步人士地方,好些人被执行后还要等上级来验明正身,因此摆有十来张床。今天别床都空着,只有中间张床上静静地躺着个人,脸被盖着,那身西服虽然胸口有片血渍,还是能眼认出,那就是崔中石!
方孟韦怔在门口,马汉山和军统那些人都在身后。
什声音都没有,方孟韦个人慢慢向躺着崔中石那张床走去。
燕大东门外文书店二楼。
“不要紧张,没有关系。坐,坐下说。”梁经纶站在书桌旁,望着紧张激动谢木兰,声调和目光都十分温和。
谢木兰还是站在门口:“是个人来,没有人知道。孝钰……也不知道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觉得自己唇腔在发干。
梁经纶拿起水瓶,给她倒水,水瓶已经空。略犹豫,他端起自己水杯,走近谢木兰,递过去:“对不起,喝过,不介意吧?”
“不、不介意……”谢木兰接过水杯,凑到嘴边时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声。
眼前立刻浮现出崔中石最后望他那双眼!
自己当时怎就没看出那是最后告别眼神!
方孟韦猛地睁开眼!
白天望他那双眼永远闭上——那张脸却还是那张憨厚劳苦脸!
方孟韦竭力将涌向喉头泪水咽住,却止
军统那个执行组长在马汉山耳边轻声说道:“马局,您先找个地方避避吧?”
马汉山声音倒很大:“杀个**党,避什?老子就在这里等徐铁英那个混账王八蛋!”
方孟韦走到崔中石身边站住。
他手伸向盖着崔中石脸部那块白布,手指触到白布,却又停在那里。
他闭上眼,然后点点轻轻揭着白布。
梁经纶声音是那样近:“你到这里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。不要着急,坐下来,慢慢说。”
“跟孝钰也不说吗?”谢木兰喝梁经纶水,有勇气,两手紧紧地握着他杯子,望着他。
梁经纶深点下头,接着轻声问道:“去关上门,好吗?”
谢木兰心跳更加急速,紧张好阵子,才深点下头。
梁经纶从她身前走过,谢木兰紧闭上眼,只觉得长衫拂过,轻轻风都能把自己飘起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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