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樱被她笑声激起身战栗,她仔细打量着眼前人,心下密匝匝地刺进无数酸楚与感慨,低声道:“姑母,您见老。这些年,叫您受苦。”
可不是老?当年乌拉那拉氏虽不算等貌美,也是端然生华六宫之主。
乌拉那拉氏干脆地笑声,冷道:“虽老,你还年轻,这才是最要紧。”
青樱犹豫片刻,还是道:“姑母,今日登基,是弘历。太后养子。”
乌拉那拉氏仰天笑片刻,笑得眼角都沁出泪来。“恭喜啊恭喜,你也算如愿以偿,修得善果。”她脸上忽然冷,面色有些凄厉狰狞,“谁登基谁做皇帝,谁做太后谁做阶下囚,都不必你来说。今日钮祜禄氏来见过,她告诉,新帝会追封姐姐,先帝前头福晋为孝敬皇后,生所做德行,都会记在她身上。钮祜禄氏是成全先帝心愿,姐姐死,只当她是活着。而呢,而呢,不入史册,不附太庙,来日以无名无姓先帝嫔妃身份下葬。无声无息,就成后宫里介尘烟,风吹过就散,半点不留下痕迹。好啊好,好狠毒钮祜禄氏!这样狠毒,青樱,你可要好好学着!”
。阿箬自然是被留在外头。青樱走进阔朗院中,看着满壁熟悉龙凤和玺彩画,眼中不由得热。
这个地方,是曾经来熟。可是如今再来,备感凄凉。住在这儿曾经最尊贵女子早已失恩宠失权势,如同阶下囚般。她有万千个不踏进这里理由,却还是来。
因为她们身上,流着样血。
她迟疑片刻,踏着满地月色悄然走进。身后有在地上啄食米粒鸽子,像是跳跃着白色幽灵,只顾着贪吃,并不在意她到来。甚至,连丝扑棱也没有。或者,比起殿中人,它们才更像这景仁宫主人。
青樱推开沉重雕花红漆大门,宫室里立刻散发出股久未修葺打扫尘土气息,呛得她掩住口鼻。
青樱惊得背心寒毛阵阵竖起,整个人定在原地,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,如细小虫子慢悠悠爬过,所过之处,又是阵惊寒。
乌拉那拉氏轻蔑地瞟她
殿中并没有点过多烛火,积油灰烛台上几个蜡烛头狼狈地燃着,火头摇摇欲坠,好像随时都会灭去。借着缕清淡月光照进,她辨认片刻,才认出那个坐在凤座上身影,似足她姑母。
她轻声唤道:“姑母。”
那人缓缓站起身来,如阵阴影逼到她跟前,森森道:“原来你还肯来?”
青樱沉沉点头,“割开肉,掰开骨,和姑母流着血都是乌拉那拉氏。”
那人笑笑,声音如同夜枭般嘶哑低沉,“好。不管从前怎样,有你这句话,叫你来是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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