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去时,晞月已换上最得宠年月时心爱樱桃红洒金蝴蝶牡丹纹氅衣,戴着色鎏金翠羽首饰并金镶玉明珠蝶翅步摇。她正襟端坐,脸上以浓厚脂粉极力掩盖着病色,守候在窗下,引颈企盼皇帝到来。
皇帝步入寝殿时,她竟先听见,由侍女们搀扶着,吃力地请下安去,仰起脸对着皇帝露出个极明媚笑容。她原是病透人,只剩下副虚架子,皮肉都松松地垂着,这笑更显得胭脂虚浮在脸上,如套张面具般。皇帝看着她这样笑意,想起多年来她娇艳绝伦宠冠六宫日子,亦有些心酸,便虚扶她把:“你既病着,便别劳碌。”
这话原是寻常,可落在晞月耳中,却是深深刺痛心肺。她不自觉便落下泪来:“皇上厌弃臣妾至此,多年不肯来见臣妾次,臣妾原以为自己要抱憾终生而死。”晞月落泪,脸上脂粉便淡层,她很快意识到这样流泪会冲刷去脸上脂粉,匆匆拭去泪痕道,“臣妾深悔
如懿回到宫中,便见皇帝坐在窗下,盏清茶,卷书帖,本奏折,候着她回来。她解下披风,坐到皇帝跟前道:“让皇上久等。”
皇帝淡淡道:“去看慧贵妃而已,怎去这久?”
窗外微明光线为如懿如花树堆雪般面容镀上更为温婉轮廓,她徐徐替皇帝添上茶,缓声道:“原是想略坐坐就回来,但是看着咸福宫炭火供应不足,贵妃又病得可怜,所以多说两句。”
皇帝蹙眉,不以为然道:“何必与她多费口舌?”
如懿露出几分怜悯之意:“贵妃也没有别什话好说,昏昏沉沉,只反反复复惦记着要见皇上面。”
皇帝眉心拧得越发紧,凝视着茶盏中幽幽热气,冷淡道:“朕不去。”他顿顿,“你来劝朕,高斌也上书进言,牵挂贵妃,言多年来朕对贵妃眷顾。唉……”
皇帝叹息幽幽地钻进心底去,她明白他不忍、他为难:“皇上不肯去,是因为人事已变,面目全非?”
皇帝斜倚窗下,仰面闭目:“如懿,朕直记得,贵妃在朕面前,是多温柔腼腆。朕真不想看见,那多人让朕看见、她背着朕模样。”
如懿深深攒起眉心有自然悲怆:“皇上不去,自是因为心疼臣妾,也心疼从前贵妃。臣妾虽然也恨她,可见她病得只剩下口气样子,也真是可怜。臣妾想,这些年皇上到底还顾着慧贵妃在外头颜面,对她还是眷顾,也是安慰她母族高佳氏。如今她只想再见皇上次,皇上成全她,也当是成全高氏族吧。”
皇帝眼底渐渐有纷碎柔情慢慢积蓄,沉吟良久,他终究长叹:“晞月,她伺候朕也有十多年。罢,朕便去瞧瞧她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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