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点点头,目送皇帝出去。福珈点炉檀香送上来,袅袅白烟四散,眼前考究而不堂皇陈设也多丝柔靡之意。那香烟温润,游龙似绕住人,将太后容颜遮得雾蒙蒙:“娴贵妃说得对,皇帝果然不是刚登基皇帝。皇帝如此桀骜,若是新后再不能把
事不能无入主持,纯贵妃与娴贵妃都是贵妃,可以起料理。或者,皇帝可以先封位皇贵妃,位同副后,摄六宫事。”她悠然叹息,“昨日哀家看到?妍与永珞来请安,儿女双全人,真真是有福气啊。”
皇帝眼底笑影淡薄得如落在枝叶上浅浅光影:“若以子嗣论,纯贵妃有永璋、永瑢与璟妍。嘉妃有永珹、永璇。嘉妃腹中这个孩子,太医说,大约也是个阿哥。纯贵妃性子温和婉转些,嘉妃张扬犀利。但……”
“但你都不属意?”太后闭目须臾,“可娴贵妃家世,你是知道”
皇帝神色极静:“没有家世,便是最好家世。”
太后笑:“你是怕有人倚仗家世,外戚专权?这样看来,乌拉那拉氏是比富察氏合适,但纯贵妃娘家也是小门小户,且纯贵妃有子,娴贵妃无子。宫中,子嗣为上。”
皇帝坦然:“正因无子,才可以对皇嗣视同仁。”
太后脸色有瞬僵冷,很快笑道:“好,好!原来皇帝已经打算这样周全。原是老太婆操心过头。只不过先帝在时,有句话叫满汉家,纯贵妃是汉军旗出身,你可还记得?”
皇帝恭谨,欠身道:“皇额娘为儿子操心,儿子都心领。先帝是说满汉家,所以纳许多嫔妃都是汉军旗。但要紧当口上,皇后也好,新帝生母也好,都是满军旗。皇额娘不也是大姓钮祜禄氏?其实当年皇阿玛在时,疼爱五弟弘昼不必疼爱儿子少,但因为弘昼生母耿氏乃是汉军旗出身,才失之交臂。皇阿玛千古思虑,儿子铭记在心。”他顿顿,深深敛容,“皇额娘,儿子已经不是黄口小儿,也不是无知少年。儿子虽然是您手调·教长大,但许多事,儿子自己能有决断,可以做主。”
挂在檐前垂下摇曳薛荔花蘅芜丝丝缕缕,碧萝藤花染得湿答答,将殿内光线遮得幽幻溟濛。气氛有瞬间冷,太后凝神良久,才勉强挤出个笑容:“罢。孩子长大,总有自己主意。你既然心里选定乌拉那拉氏,哀家说什也无用。你们自己好好过日子吧。但哀家不能不说句,没有家世没有子嗣皇后,会当得很辛苦。”
“是。日子是自个儿,至于辛不辛苦,如人饮水冷暖自知。娴贵妃若不能顺应,便是她自己无能,儿子也无法。”皇帝说罢起身,“前朝还有事务,儿子先告退,晚上再来陪皇额娘用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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