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轻叹间,望见身边脉长影。她认得出是谁影子,便轻声唤:“凌大人。”
语间,是难言怅然与感激。凌云彻语意寥寥:“夜凉,皇贵妃不宜立于此地。”
如懿转身看着他,任裙裾旋成流霞旖旎盈然。她轻笑如珠:“再冷地方都待过,这里已经很好。”
这话听在云彻耳中,分明是伤感。他无言以对,只是道:“皇贵妃受苦。”
“你眼中本宫苦,在旁人眼中却是本宫大幸。怕是许多人都在想,瞧,这个女人竟又爬起来,站得那稳!”她似笑非笑,倚阑轻叹,“世人只敬仰成功,却无人理会孤寒苦痛。”
尽管说,没有什药是难得,统统都用上去,务求还本宫个好好儿惢心。”
江与彬沉声道:“是。微臣什都不会多想,除治好惢心,便是要害她人受样苦楚才好。”他仰起脸,“还有件事,无论惢心以后如何,能不能正常行走,微臣都想求取惢心,照顾她生世。”
微红烛光落在他诚挚面上,这样深情男子,不离不弃,亦是世间难得吧。如懿忽然明白自己心底更深害怕,原来她惊惧与惘然,是明白自己身边可以仰仗终身男子并不是这样良人。然而,能如何呢?她亦只能留在这里,留在他身边,继续这样于荣华中颠沛辗转日子。
如懿在感触中慨然落泪:“惢心性子要强,你肯,她未必肯。她只怕拖累你。”
江与彬声音沉沉入耳,叫人心生安稳:“微臣中意人,不在乎她身躯是否残损。”
云彻坦然:“所以皇贵妃娘娘后福无穷。
如懿微微笑笑:“你肯,自然是好。本宫也知道,惢心没有选错人。等本宫回过皇上,定会给你个答复。这些日子你便常来翊坤宫照顾惢心吧”
江与彬答应着,躬身离去。如懿望着他背影,郁然叹口气,吹熄蜡烛,任由自己沉浸在孤独黑暗里。
次日便是中秋团圆夜宴。嫔妃们见如懿照常以皇贵妃身份主持宫仪,前日里趾高气扬玉妍反而默默无声,时也不敢多加揣测,只是如常般欢笑饮宴。皇帝似是极高兴,对嫔妃们欢声笑语殷勤劝酒来者不拒,终致醉倒,斜斜支在青玉案上,如玉山倾颓,伏几醺睡。
筵席上丝竹歌舞迷媚间,如懿以雍容清远姿态,含着得体而温煦笑意冷眼相望,边吩咐李玉:“好好儿扶皇上回去吧。”她目光对上嬿婉渴盼眼,不动声色地嘱咐,“送皇上去令嫔宫中吧。”
嫔妃们散去,海兰主持着殿中纸醉金迷残局,收拾。如懿只觉得意懒,仿佛这盛世华章,亦不过是余烬人生浮华点缀。唯有满月悬于高空,以事不关己姿态,嘲弄着人间世事无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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