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忠走近
步，恭敬请示：“皇上，翊坤宫娘娘身份尴尬，丧仪不知如何处置？”
那女子还在喋喋不休，大约是仗着皇帝宠
身边
女子依偎着他，娇声惊呼，“啊呀！死也不好好选个日子，偏在中元节前日，真是死
也不让人安宁。”
因是皇帝跟前新宠，进忠赔笑到：“小主说得是，得请宝华殿好好做场法事才好呢。”
皇帝无言，脑海里，心尖上有阵深邃痛楚，只盘旋着无数个念头：她死？她真死？就这样，走在他前头，没有半分留恋，还是，宁死，她都不愿与他再生活在同座紫禁城里？
这样念头刺着他，又锐又痛。他心烦意燥，却难掩心底重重失望，和那根本无从躲避痛楚。
那女子还在嘤嘤抱怨，进忠道：“皇上，请旨，该如何处置？”
久，也曾企盼许久。但，求不得，却也只能逼着自己放下。
容珮想想，取过绣架上如懿常用把银剪子，她没有丝毫犹豫，将它利口横过自己脖颈。
有鲜红血液喷溅出来，飞溅在发黄陈旧额帷帐上，像朵朵红梅凄然绽放。她低声道：“奴婢来陪您…”
脑海中所有记忆，停留在她遇见如懿那日，她是低贱奴婢，在圆明园被差役许多年，忍受太多责打与凌辱。是如懿，于辇轿之上俯视她，将她从尘埃泥泞里捞起。
她不过是介奴婢，能回报，唯有生死相随。
他答非所问，“翊坤宫之人，为何自裁？唤容珮来，朕要问问。”
进忠微微迟疑，还是道：“翊坤宫娘娘得肺痨已久，久病缠身，大概生无可望。至于容珮，业已殉主。”
皇帝微微张张嘴，叹息道：“她走得不算孤单。”
身边女子语气轻诮，鄙薄之意昭然若揭：“乌拉那拉氏举动疯迷，病势日剧，骤然离世，实在福分浅薄，皇上切勿为她伤心。”
伤心
？当然是，可他不惯在面上表现出来。
那刻，翊坤宫内真是安静，所有生命气息都静止，自然也无人听见海兰匆匆推门而来，切切呼唤着：“姐姐，等等
。”
如懿死讯传到养心殿内，皇帝午睡乍醒。新晋嫔妃笑靥如花，温顺妥帖地伺候着他起身。他摸摸那个女人脸，却想不起她名字。
不要紧，只要是年轻、新鲜、柔嫩身体，都能抚慰他对于衰老将至恐惧。何况这些女子，都有这丰盛笑意，永远只对他绽放，任他轻易采撷。
是进忠进来回禀，他口吻，和死只蚂蚁并无二致，他说：“翊坤宫娘娘自裁。”
不知怎，皇帝直记得进忠那时语调，尖尖，细细，像划破光滑锦缎旧剪子，划，又划，钝钝，带着锈迹。皇帝莫名就觉得厌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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