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阪之战,对贵胄元老们不啻炸雷击顶。
这些元老们虽然都曾经有过或多或少战场阅历,但在变法年代里,都早早离开军旅,离开权力,对秦国新军已经完全不熟悉。况且,时当古典车战向步骑野战转化时候,军队装备,打仗方法,甚至传统金鼓令旗,都在发生着迅速变化。二三十年疏离,完全可以使个老将变成军事上门外汉。他们熟悉义渠国这种传统野战威力,还记得当年秦国战车奈何不得这聚散无常牛头兵,否则,义渠国可能也早被秦国彻底吞没。但是,元老们却不熟悉秦国新军。在他们眼里,新军就是取缔兵车、变成骑兵步兵而已,能厉害到哪儿去?看到义渠牛头兵漫山遍野压向北阪,而秦军只有三个五千人方阵时,他们都以为万多对十万多,义渠纵然战力稍差,也是胜定无疑。尤其是“孟西白”三人与那些将领出身元老们,早已经在津津评点秦军缺陷。
“云车上是谁?还说和人家野战?”
“义渠牛头兵,野战老祖宗。谁不知道?”
“完完,嬴驷这小子完!”
“那能不完?连个大将都没有!老秦国几时弄成这样儿?”
“老太师,义渠兵蛮势得很,将来难弄呢,谁能打败大牛首?”
那时侯,这群贵胄元老已经不是老秦人,而是山东六国观战使团。当野牛阵在“哞哞哞”连天吼叫中压过来片刻之间,元老们片惊呼:“哎呀——,野牛阵太狠嘛!”片悲天悯人哀叹,却分明渗透出无法抑制狂喜。可惊呼未,那舒心笑意就骤然凝固。秦军强弓硬弩威力让他们目瞪口呆,秦军铁骑摧枯拉朽般冲锋杀伤,使他们心痛欲裂,北方山野冒出来抄义渠后路那支黑色铁骑,更让他们欲哭无泪。贵胄元老们在义渠人遍野惨叫哭喊与鲜血飞溅中,死样沉寂。及至嬴虔闪电般杀义渠国大牛首,被杀怕义渠人茫茫跪倒时,元老们竟都软瘫在山坡上。
老甘龙几乎变成根枯老木桩。整整天夜,不吃不喝不睡,个人在后圆石亭下呆呆望着苍穹星群闪烁,望着圆圆月亮暗淡,望着红红太阳升起。家老轻悄悄走来禀报说,大公子甘石被山戎单于押解到咸阳,国君却派人送到太师府来,大公子浑身刀剑伤痕,昏迷不醒……老甘龙依然枯老木桩样佝偻着,没有说话。
当夜晚再次来临,老甘龙进浴房,开始斋戒沐浴。这是种古礼,在特别重大事情之前尽戒嗜欲洁净身体,此所谓“齐戒以告鬼神,洁身以示庄敬”。老甘龙本来就欲念全消,此刻更是平静,枯瘦如柴身子泡在硕大木盆中,淹没在蒸腾水雾中,竟恍恍惚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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