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棵大树上挂着八盏风灯,照得树下片“山川”沟壑分明。司马错手中拿着支丈杆,凝神绕着这片“山川”踱步鸟瞰,不断用丈杆度量着山头、道路、河流,念出串串数字,等旁边名军吏记录完毕,便又是阵沉默审量,时而摇头,时而点头。
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国尉,司马
空荡荡。如果既不采纳犀首方略,却又拿不出自己方略,往前走还不是盲人瞎马?嬴驷需要,也是秦国朝野需要,是套能够振作国人激励士气指引大道兴国方略。譬如在公父时期,商君提出“变法强国,雪国耻”,直激励秦国朝野发奋二十多年!如今开始个新生代,国家已强,国耻已雪,自然需要新目标激励国人,激励自己。若无此急迫,当时犀首只说出十六个字,嬴驷如何竟能当殿封他为上卿?樗里疾毕竟久居郡县之职,缺乏对天下大势鸟瞰洞察,也不能求全责备于他。
又是久久陷入沉思,嬴驷以为,对司马错上书也不能期望过高。樗里疾身为代才士,尚且不能筹划出切实大计;司马错毕竟军人,纵是名将之后,又岂有此等筹划全局之才?看来,此事还得与犀首商议,请他象商君那样:先行将秦国勘察遍,再重行谋划,也未尝不可……
“禀国君:国尉府呈来司马错上书。”傍晚时分,掌书捧着卷竹简轻步走进书房,“噢?”嬴驷稍许感到意外。天已暮黑,三日限期已到,司马错竟有上书?嬴驷阵兴奋,便要立即看看这个国尉如何说法?内侍挑亮大灯,又在书案顶端放置座尺多高铜人座灯,书房竟是分外明亮,嬴驷立即打开竹简:
臣启君上:犀首方略,倚重军争,看似远图,实为近谋。近谋者,必以当下国力为根基。秦国新军尚未扩充,以五万之众欲吞灭天下,难矣哉!秦国元气虽成,然不足以对抗六国之力。以臣确算,欲东出大战,非三十万精兵不能言胜。而扩充军力、训练士卒,非两年不能完成。另则,秦国目下之可耕良田,唯关中近百万亩,余皆山地广漠,无以提供数十万大军长期征战之军粮。故此,犀首之谋,近不可行。
秦国方略,可做两期:前三年预期,后十年动期。三年之内,韬晦猛进,暗拓国土,充实国力,整军经武,是为预期方略。三年之后,大举东出,远图可谋。不积跬步,无以成千里。不思寸功,无以成大业。愿君上冷静思之。
臣司马错谨上秦公二年四月初四。
“啪!”嬴驷阖上竹简。
“哗——”嬴驷又不自觉打开竹简。
整整个时辰,嬴驷动不动反复琢磨。终于,他霍然起身:“备车出宫,国尉府!”
国尉府后园很是奇特。司马错正在这里忙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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