膝盖便阵发软,咕咚坐在地上。张仪哈哈大笑,兀自摇头嘟哝:“昨日英雄盖世,今日步履唯艰……”喘息得阵,便又全神贯注两手撑地着力,竟是缓慢站起来!咬牙挪得两步,便将那支风杖抓在手里,虽摇摇晃晃却总算没有跌倒。借风杖之力,张仪站着稳住气息,自觉那种眩晕漂浮和眼前金星慢慢消失,身大汗之后,觉得大是清醒。拄着风杖,张仪竟步步挪出门外。夕阳西下,抹血红晚霞还搭在苍翠峰顶,缕袅袅扶摇炊烟正溶进苍茫暮色,三面青山如黛,谷底澄江如练,谷风习习,山鸟啁啾——多美好河山,多美好尘世!瞬息之间,张仪竟生出种恍如隔世感觉,痴痴伫立在晚风之中。“张兄——!”随着脆亮急切呼唤,绯云急匆匆赶来:“吔!你敢站在这儿?田忌这望乡台是临渊孤石,有多险!不知道?快下来,慢点儿,踏实,哎,对。”
张仪被绯云顿嚷嚷,下得孤峰高台,方才回过神来,抬头正要说话,却惊讶盯着绯云哈哈大笑起来:“是是,这才是真山真水嘛!”绯云大窘,捂着脸笑道:“你不见,人家顾不上吔。”张仪高兴得点着风杖笑道:“好啊好啊,张仪有个小妹!”张仪在长阳谷秘密养伤,绯云便全副身心操持料理。这长阳谷本是隐居之地,除盐巴铁器等物要上市购买外,切都是自耕自足。下厨做饭,就要先到菜田摘菜,到井中汲水,若米面没有,还得捣臼或磨面。便成古人常说“儿女常自操井臼”,更不要说还有自酿米酒、浆洗缝补、采茶炒茶、洒扫庭除等活计。但最要紧,还是全力侍奉重伤张仪,煎药喂药、擦洗伤口、敷药换药、扶持大小解、昼夜守侯。绯云虽是精明利落,也忙得陀螺般转。
长阳谷原是留有两个守庄老仆,可绯云坚执自己料理切,除田中粗重活计,绝不要仆人帮忙。这些细碎繁琐而又连绵不断活计,要做得又快又好又干净,便不自觉要遵从些基本规则:下厨戴围裙,头上包布帕,长发盘成发髻,喂药换药便要跪坐榻前,浆洗缝补便免不要飞针走线。日每操持忙碌之中,绯云竟是渐渐忘记原来长期训练成男身习惯,此刻风风火火赶来,便是头戴布帕,腰系围裙,支玉簪插在脑后发髻上,长长云鬓细汗津津,丰满胸脯起伏喘息,眼波莹莹,白皙红润,活脱脱个干练美少女!张仪如何不嗟呀惊叹?母亲将绯云交给他时,并没有说绯云是个少女。游历蹉跎,虽说也常常觉得绯云显出顽皮可爱女儿神态,但也只是心中动而已,张仪并没有认真去想。毕竟,少男少女之间差别并不是泾渭分明,而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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