刹那之间,吕不韦分明看见嬴政眼眶中泪水。眼见那年轻伟岸身躯沉重地在麦田中踉跄奔走,吕不韦不禁粗重地叹息声,油然生出种愧疚之心——吕不韦啊吕不韦,你当真是以功业为重?果然功业至上,何不能如商鞅般不计名节而宁愿以死护持大局?“名节之重,宁过邦国存亡哉!”年轻秦王说得何等好也!然这般器局你吕不韦有?既顾名节,何与太后私通?既要功业,何不索性与太后成婚,只要秦国稳定,纵死又有
,有事仲父知会便,何须还都也。”特使还要说话,嬴政摆手道:“这秦王尚未亲政,素来不接诏书,只事后披阅。此乃法度,特使回去复命便是。”于是,特使只有怏怏去。
不想便在次日午后,吕不韦却亲自飞车到骊山。嬴政与随从们正在帮农夫们装车运麦,见官道车骑烟尘是文信侯旗号,不禁大感意外。及至擦拭着汗水匆匆来到道边林下,吕不韦车骑堪堪飞到。嬴政正要行礼,吕不韦却步下车扶住他:“秦王已经长成,无须再行这少年之礼。”说罢拉住嬴政便到树下,将身后书吏手中铜匣捧过来,“太后两道特急诏书,老臣呈王披阅。”嬴政默默打开铜匣,展开第道诏书:给事中嫪毐忠勤王事,封长信侯,秦王得称假父,封地山阳城连带周边六万户!第二道诏书是:自且月起,长信候以假父之尊代太后秉政,与文信侯吕不韦同理国事!
“秦王以为如何?”吕不韦淡淡问句。
“仲父以为如何?”嬴政也淡淡问句。
“秦王有所不知也!”吕不韦慨然叹息声,“以大臣摄政成例,爵高者为首为主。大臣如此,更何况太后摄政也。太后昔年不问国政,老臣尚可勉力周旋。太后但要摄政,老臣也是无可奈何矣!今日之势,太后分明是要将自己摄政权力交于嫪毐。此等变局,老臣始料未及也!如之奈何?”
良久默然,嬴政突兀道:“仲父当初何不与母后成婚?”
“岂有此理!”吕不韦面红过耳低声呵斥句。仓促之间,吕不韦时不清楚嬴政说这个“当初”究竟是说邯郸之时还是梁山之时,而无论如何,嬴政有得此说,至少是知道当年他与赵姬情愫渊源。而能告诉嬴政,不是嬴异人便是赵姬。喘息片刻,吕不韦缓缓道,“当年之事,不敢相瞒。邯郸遇先王之时,老臣与时当少姑太后确有婚约。先王得识太后,矢志求之,老臣自当成全。岂有他哉!”
“仲父,说得并非邯郸之时。”
“……”骤然之间,吕不韦面色铁青。
嬴政却将手中诏书愤然摔在尘土之中:“名节之重,宁过邦国存亡哉?!”霍然起身径自步步地淹没到金黄麦田中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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