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金水依然六神无主:“那儿子这回罪过……”
“干爹!”人还在门口,杨金水便声贴心贴肺呼喊,迈进值房门直奔到坐在那里吕芳面前,跪在地上,端端正正地磕三个响头。
“起来吧。”吕芳声音仍然很平和。
杨金水爬起来,从杨金水身旁茶几上双手捧起那个茶碗送过去,两眼中露出那种探询,如同在等候审判。
吕芳静静地坐着,其实过也不多久,但杨金水端茶碗手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发颤。
“你喝。”吕芳终于说出这句话。
向迎来贤良祠驿丞等人走去。
只有杨金水还坐在马上,此时仍在喘气,两个随从费好大劲才把他扶下来,却依然迈不动腿。在随从搀扶下,瘸拐地跟过来。
那驿丞含着笑陪着胡宗宪走到绿呢大轿前,亲自打开轿帘。胡宗宪低头钻进去。这座大轿立刻被抬起向城门洞走去。谭纶和亲兵队牵着马紧跟着也走进城门洞。
那个迎候四品太监这时也亲自搀着杨金水走到蓝呢大轿前,替他掀开轿帘。
杨金水却不上轿,握着他手腕贴近去,低声问道:“皇上为什叫也来?老祖宗那儿有什话?”
这句话落在杨金水耳里却如同纶音!外任太监进京见吕芳通常都是在敬献这碗茶时便能知道自己恩宠:茶递过去吕芳倘若不接,这便是等着发落,是贬是关是杀全在吕芳接下来话里;茶递过去吕芳倘若接过去喝,那便是平安大吉,接着回去当差就是;要是吕芳赏敬茶人喝下自己剩下这碗茶,这便是当亲儿子看待礼遇!因此杨金水听吕芳叫自己喝这半碗茶,两眼立刻闪出光来,揭盖碗时手便止不住地颤抖,神情十分激动,口将茶喝。
喝完茶,杨金水挨着吕芳腿边慢慢蹲下,有轻有重地捶起来,那张脸无限依恋地抬望着吕芳:“干爹……四年……您又见老……”说到这里,是真哭起来。
吕芳轻叹声:“过天是天吧。去洗把脸,换身衣裳,现在就带你去见皇上。”
杨金水吓得颤:“现、现在就见皇上……”
吕芳:“你什都没瞒,自然什都不会瞒皇上。毁堤淹田事皇上都知道。你去,再把详情细细向他老人家说遍。”
那四品太监摇摇头:“老祖宗是菩萨,您也知道,漫说是们,司礼监那几个头都从他老人家那儿听不到星半点圣意。”
杨金水茫然,愣在那里兀自不上轿。
那四品太监:“杨公公,老祖宗这时正在司礼监等你呢。”
杨金水才猛地下省,费劲地贴着那四品太监手臂钻进轿子。
刻钟时辰,抬着杨金水轿子就到司礼监值房院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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