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通知严嵩叫他明天就带胡宗宪进宫。还有,叫裕王起来。”
嘉靖声音不高不低地在大殿里盘旋着。
大轿还有亲兵马队在离严嵩府大门还有三十余丈开外便停下,胡宗宪掀开轿帘走出来。
也就是戌时初,天也才将将黑。胡宗宪连晚饭也没吃,在贤良祠换身便服就来到这里。下轿后,他站住,远远地望着那座自己曾经多次来过府第。府门廊檐下那四盏大红灯笼上,“严府”两个颜体大字依然如故。世事沧桑,二十年前刚中进士时严嵩在这里召见自己情形恍同昨日。可这次,前面也就不到三十丈路程,他却觉得是那样遥远。他决定个人徒步走完这段路,即将纷至沓来责难和难以逆料谋局,也需要他完成最后心理准备。
“你们就在这里候着。
吕芳:“有什就答什。”
“是。”杨金水也提高声调,“回主子,奴才觉得胡宗宪这样做至少有三个心思。”
“哪三个心思?”嘉靖紧接下来问话声。
杨金水:“回主子,第,胡宗宪肩上担子重,倭寇闹得厉害,他害怕百姓失土地再闹事,内忧加上外患,那个时候他担不起罪过。第二,裕王府那个谭纶在他身边,他应该也受些影响。第三,他对严阁老感情还是深,但对小阁老做事总是不以为然。”
“吕芳。”嘉靖这时在里面唤声吕芳。
吕芳:“你也是为宫里好。难得是你不隐瞒,这便是最大忠。两个县嘛,皇上心里揣是九州万方。”
杨金水还在迟疑着:“干爹,儿子……”
吕芳:“什也别说,准备见皇上吧。”
名曰见皇上,见其实是见不着,杨金水只能跪在大殿和精舍间那道纱幔外,也许是因为洗脸换衣,更是因心里有底,跪在那里便显得端正而肃定。
“严世蕃那封信你亲眼看见?”里面传来嘉靖问话声。
吕芳连忙掀开纱幔走进去。
杨金水头还低着,那两只耳朵却竖起来。
里面又传来嘉靖声音:“你用这个杨金水还是得力。明里不要赏他,暗里给他奖点什吧。”
“是。”接着是吕芳回答声。
杨金水那张脸虽然低着,但那份激动光看背影也能看出来。
杨金水:“回主子,奴才亲眼看见。信是写给郑泌昌何茂才,叫他们干脆把田给淹,改稻为桑也就成。”
“马宁远那份供状你亲眼见吗?”里面又传来嘉靖问话声。
杨金水:“回主子,胡宗宪当时叫奴才和郑泌昌何茂才看,奴才和他们俩人都没有看。”
“你觉得胡宗宪这样做是为什?”嘉靖这句问话声明显高些。
杨金水凛,不禁望向站在旁边吕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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