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阶举目向满堂人望去。
陈洪明白,徐阶也明白,当今皇上所用每个字其实都暗含深意,必须体会精微。就眼下“论罪”二字而言,若落在个“罪”字上,就必然要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堂官会审,可今天三法司无堂官在场,满堂*员皆是文苑理学之臣,可见只能从“论”字上立说。圣意很明白,海瑞虽然没有押来,却仍然要让这些*员们驳他,让天下人都知道,群臣认为他有罪!
徐阶慢慢开口:“海瑞那道奏疏月前就分发给诸位,诸位也都写好驳他奏本。大家就照着自己奏本论吧。”
可徐阶话说完,满堂却仍然像
陈洪站起:“搬椅子!”大步走进去。
司礼监几个秉笔太监跟着走进去。
徐阶等人都站起,坐在两侧*员都站起。
立刻便有人搬来八把椅子,在北墙上方呈半圆形摆毕。
陈洪和司礼监另外三个秉笔太监坐在左边四把椅子上,徐阶和内阁另外三员坐在右边四把椅子上。
“怎回事,都巳时!”见石姓秉笔太监和另外两个秉笔太监带着群太监疾步走进大堂,陈洪站起来大声责问,等到石姓太监走到面前又低声问道,“是不是另有旨意?”
大堂内无数目光都望向走到门口石姓秉笔太监。
“是。”石姓秉笔太监对他十分谦恭也压低声音回这个字,接着提高声调,“有旨意!”便向大堂内走去。
以徐阶为首,内阁四员立即站起拿起自己坐垫,让开大堂上首,走到堂中放下坐垫,在坐垫上跪下。
坐在两侧清流*员们反而省事,只是在各自坐垫上改坐姿为跪姿,很快都就地跪下。
徐阶望着跪在坐垫上堂上其他*员:“各位仍就地请坐吧。”
那些*员又改跪姿为坐姿,都坐回到各自坐垫上。
“皇上怎说来着?”陈洪望向石姓秉笔太监,“是论罪,还是定罪?”
石姓秉笔太监:“是论罪。”
“那就论吧。”陈洪望向徐阶,“徐阁老,怎论,内阁拿主意吧。”
陈洪和另外那些太监只得在门外跪下。
石姓秉笔太监背负北墙南面而立:“皇上口谕:‘海瑞何许人,无父无君弃国弃家之徒而已。自绝于君父,自绝于朝廷,无庸和他理论。着徐阶陈洪率内阁司礼监会同百官论罪便是。钦此。’”
叫诸臣写辩疏,忙活近个月,又“无庸和他理论”。然诸臣听到这次改旨,竟人人麻木如石,没有任何突然之感,像是船行至桥洞自然要放下桅杆样。倘若皇上不改旨,或许他们反而惊讶。
徐阶和陈洪是点名,理应率先表态:“臣、奴才领旨!”
所有跪着*员:“臣等领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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